黄昏时,洋画师来我家,跷起二郎腿坐在了门口。他先是等来放学的我。看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便朝我点点头,招呼道:“丫头放学了?”我噢噢两声跑开,眼睛仍不肯离开他。他来干什么?我当然惊奇。我们庙村的人几乎都来过我家,比如,逢到身为医生的父亲回家,来问问有恙的病体;比如,请我母亲出工裁缝衣服,再比如,请颇有些神秘招术的我祖母(我们庙村的称呼能婆婆)驱凶纳吉……按照他们说法,庙村人差不多踏过我家青石门槛。洋画师却没有,在我印象中,他几乎没来过我的家。他不会来,因为他与我祖父断交了,即使万不得已照面,均是冷眼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