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
言缪和顾寒缈从街上回来之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间,窗外风吹过,树叶落了一地,顾寒缈借着烛光继续观看他摘抄而来的旧书。
顾寒缈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在当今时代,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自己。
夜未央,月上枝头,街上早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下那一人在街道上边敲着锣边喊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夜无话。
第二天,顾寒缈一大早便起了床,洗把脸之后坐在窗户旁吹着风看书。
言阙醒了之后,整理一番之后便去顾寒缈的门外叫他起床。
“寒缈,你起来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哦,马上。”顾寒缈收拾完东西之后便随着言阙一行人继续前行。
言缪是镖师的女儿,自小不爱红妆,习武强身,年纪虽不大,但是模样却生的尤为俊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灵动之美。
言缪两人坐进马车后,前面有教头开道,一行人准备出盐城前往灵杨镇。
“寒缈,灵杨镇那边都有你什么亲戚啊。”言缪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家里的长辈说是这辈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一路颠簸,言阙静坐,顾寒缈捧着书。
“我看你这一路上都在捧着书,书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书里面有好多好多我不知道。”
“你今年多大了?”
“六岁啊。”顾寒缈伸出手指比划到。
“你才六岁就这么用功,将来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言姐姐,我不想要什么前途,我只想做一个散人,四处游行,做一个闲云野鹤。我两岁离家,然后游行各城镇,一边采药赚钱一边读书,只想着以后能够知道更多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马夫挥着马鞭,马车一路上不断加速,缩短了行程。
“小姐,前面就是灵杨镇了。”
“好,知道了。”言阙闻声回答道。
“终于要到了吗?”此时的顾寒缈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去。
“寒缈,到了灵杨镇之后我们就分开了,你自己多保重。”
“嗯。”
前面不远的村庄就是灵杨镇的入口,灵杨镇由大大小小十几个村落组成,人十分的多。
一行人策马扬鞭走进了灵杨镇,只留下了马尾后扬起的灰尘。
进村不远之后,顾寒缈示意停下,并在此地下车。
“言姐姐,寒缈告辞了,一路上全凭姐姐照顾,日后若是有缘,寒缈定当相报。”顾寒缈双手握拳学着侠客的样子作缉道。
“再见了,小弟弟。”言阙回礼。
顾寒缈背着包袱,往着人流方向去了。
言缪望着顾寒缈的背影,挥了挥手之后便回了马车中。
“我们去交货吧。”
“是,小姐。”
顾寒缈经过两年的游历,懂得了不少,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相比较之下其他同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在父母膝下撒欢。
灵杨镇中心比较繁华,周边村落大多数都是比较贫瘠,因为当地官府不作为,所以流离失所。
顾寒缈背着包袱,站在两年前最后诀别的那棵大树下,脑袋漏出半分,望着那座土房子。
此刻的刘湘袖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屋顶的烟囱不断冒出炊烟。
顾寒缈知道自己如果贸然与母亲相认,会给母亲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院子里的樱桃树下卧了一只大黑狗,通体漆黑,但是四只脚掌却是白色,额头上还有一道白纹,古人都称四足雪白为踏雪。
黑狗似乎察觉到了顾寒缈的动静,便在那里狂叫了起来。
此时的吴灵甫并不在家,而是在地里播种,吴皓坐在门墩子上玩弄着手里的玩具,听到黑狗狂吠,吴皓拿着玩具在院里东张西望,晃着小脑袋。
厨房里,刘湘袖一边做着饭,另一边看着坐在灶火墩儿上的吴延。
两年过去了,那个襁褓里的婴儿已经两岁了,吴皓也已经四岁了。
刘湘袖听见狗叫,连忙抱着吴延走出厨房。
望了望四周,看到院落前的大树后面藏了个人。
“是谁在哪里?快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顾寒缈看着母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很想上去一把抱住母亲,但是因为那两个孩子所以忍住了。
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
顾寒缈走向院子,刘湘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一身布丁的布衣,一双草鞋。
其实吴灵甫在娶刘湘袖之前便知道她是二婚,之前又有一孩子,不过因为顾家的原因所以不曾见过这个孩子。
刘湘袖瞬间红了眼睛,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缈儿,自己心心念念了两年的儿子,自从两年前顾寒缈走了之后,刘湘袖托关系找人,可是都没有他的消息。
“缈儿,快过来,到我这里来。”刘蕙瑕招手道。
顾寒缈一路小跑,跑到刘湘袖的面前,但是却没有相认,而是找了一个远亲投奔的理由。
吴皓立马跑到母亲身边问道。“娘,这个哥哥是谁啊?”
“啊?他,他是你远方的表哥。”刘湘袖怔了一下说道。
“嗯?远方的表哥,那到底有多远哪?”吴皓摸了摸脑袋说。
“你表哥从很远很远的的地方来的。”
“哦。”
不一会儿,吴皓便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刘湘袖示意让吴皓带他弟弟到一边去玩,他有话对远方的表哥说。
吴皓拉着吴延的手,到一旁看羊吃草去了。
“缈儿,真的是你,你这两年还好吗?”
“娘亲,孩儿都挺好的,这次孩儿来是想看看你之后便跟着我老师去游历了。”
“缈儿,你又要离开娘了嘛?娘找了你四年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哪。”
“娘亲,孩儿的老师是学堂的夫子,为人儒雅,学识渊博,孩儿想做一个有知识的人,所以孩儿愿意跟着老师去游历各地,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看看母亲,然后辞行的。”
“我儿,你这个年龄应该待在母亲的身边,说到底,我这个母亲也不称职。”
“别这么说,我这些年都挺好的,老师教我读书,教我做人,还教我采药赚钱,我现在可厉害了呐。
“是吗?我的缈儿长大了,那你万事小心,有时间了回来看看娘亲。”
“嗯,我会的,娘亲。那孩儿就告辞了。”
“等一等,这是我刚蒸的馒头和番薯,你带在路上吃,娘没怎么读过书,自知不能教你什么,你老师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你跟着他也会有所收获。”
“我知道了,娘亲,那我走了。”
“好。”
刘湘袖站在村口看着远行的顾寒缈,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有没有别的办法,寒缈待在吴家只会受委屈,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在外,虽然日子苦些,但好歹是自由之身,不受人冷眼。
“缈儿,恕娘不能送你,愿你早一点明白人生,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生人。”顾寒缈背着母亲给准备的干粮,出了村口,继续游历。
这一走就是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