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轩儿要和幽幽成亲了,可惜,你听不到她叫你一声娘,幽幽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风无痕轻轻执起母亲的手,放在脸颊上,来回摩挲着,一如儿时,她对他温柔的抚摸。
她的手有着正常人的温度,细腻而柔软,若不是她的胸口无一丝起伏,会让人误以为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他就那样跪着冰冷的地砖上,偎在他母亲的怀里低语着,诉说着他不能对第二个人提起的心事,虽然得不她任何的回应,可是,却舍不得停下来……
蛰声细,漏声长,月华如水夜流香。
风无痕满身清寂地站在夜色中,看着远处那紧闭的门扉,昏暗的轩窗,目中有着担忧,她还好吗?
犹豫了良久,他足下轻点,雪白的长袍在空中优美的划过,轻轻飘落在房顶上,刚刚蹲下身子,左右便落下两个人来,二话不说,提着长剑便朝他刺来。
风无痕一个闪身避开,沉声道:“是我。”
“公……公……子!”两个暗卫看清他的脸之后,皆是一愣,然后单膝跪下,齐声道:“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两人垂着头,互递了一下眼色,公子这是演得哪出儿啊,这是他的寝居,怎么还偷偷摸摸地来?
“退下吧。”风无痕清逸无双的面容上有些微的尴尬,好像做贼被抓了个正着儿。
“是。”话音一落,两名暗卫又重新隐于竹林之中,聚精会神的留意着四周的一举一动,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过。
被暗卫发现,风无痕索性从房顶下来,轻轻推开房门,故作大方的走了进去。
隔空点了伏在桌子上打着盹儿的碧瑶的睡穴,风无痕然后移步到床边,缓缓的坐下,看着那绝美的面容,目光深沉而复杂。
颜如玉昏睡着,面色惨白如纸,看着那绷带上渗出的血色,风无痕的心蓦然揪紧,她一定很疼,不然不会昏睡着,眉心也微微蹙起。
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两个摔碎的瓷瓶,一个是他命玄武送来的金疮药,另一个应该就是孔齐修留下的吧。
风无痕轻叹了一口气,既然疼,为何不肯让孔齐修为她医治,连药也不肯用?为什么要固执到如此地步?
叹了一口气,伸手想将她的眉心抚平,小白却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幽蓝的瞳眸警惕而敌意地看着他,风无痕一愣,她居然跟庞物睡在一起?
小白伸出尖利的爪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他抓了过来,风无痕反射性地抬起手想点住它,可是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一向睿智精明的眼中有着错愕,它的睡穴在哪儿?
手上一疼,风无痕低咒一声,飞射了出去。
玄武满脸地疑惑给他处理着手上的血痕,公子有很多年没受过伤了,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那伤口也蹊跷,不是利刃所伤,倒像是猫挠的,可是什么猫那么飙悍啊,居然能把公子的手挠成这样,那伤口可着实不浅呢!
虽然一肚子的好奇,但是却不敢开口问,因为他家公子那如玉般的脸,此时正乌云密布,就要下暴雨了!
风无痕修眉紧拧,阴沉着脸,真是年年打雁,今年被雁啄了眼,她居然和那只畜牲睡在一起,想想他就有气,不,是忌妒!忌妒得发狂!!
“公子,柳一鸣方才来过,想请示您成亲时都要宴请哪些宾客?”处理完他手上的伤,玄武立在一身恭声道。
“不必张扬,自己人热闹一下就好。”风无痕眸光一黯,淡淡地启口,要成亲了,都云“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乐事之首,他等了六年之久,如今终于得偿所原,可是心里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压抑和烦闷。
“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玄武低着头,娃娃脸上满是犹豫和沉思。
“说。”风无痕冷冷地开口。
“公子,您如何笃定当日从大火中救出的人就是小柔柔?毕竟烧成那个样子,整张脸全都毁了。”玄武说出心中的疑虑,他怎么越来越觉得颜姑娘才是当年小柔柔?
“她身上有摇光宫的信物玉玲珑,怎会有错?”风无痕叹息地开口,其实他也有过怀疑,可是玉玲珑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玉儿心狠手辣,怎么会是当年见他杀几个山贼都痛哭流涕的幽幽?
“可是两个人如此相像,真的只是巧合么?我记得当年小柔柔身边有个丫环也叫碧瑶。”玄武再次开口,真的是太巧了些,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问题。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有何奇怪?碧瑶,只是一个寻常名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风无痕疲惫地捏了捏眼窝,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玄武领命退下,或许真的是他太多心了吧。
虽说流云城主成亲之事没有对外张扬,但是柳绿山庄内仍然风风火火的准备开了,四处都挂满了大红的喜绸,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
偌大的绿柳山庄充斥着一派热闹欢腾的气氛,只有位于东南角的那所院落是宁静的,对比之下,显得有些冷清。
颜如玉重伤卧床,碧瑶贴身照顾她,“四处惹事”生非的小白也安静下来,整日趴在床上看着它的主人。
风无痕也若被禁足了一般,整天呆在水阁里,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眼睛总是望着竹轩的方向发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早上,玄武匆匆来报:“公子,刚才巧儿去竹轩送饭时,发现颜姑娘和她的侍婢都不见了,属下去察看过,竹林里的八名暗卫,全被点了穴。”
“去看看。”风无痕起身,昔日沉稳的步伐略显匆促和慌乱,一身剪裁合的体的雪袍也似乎宽松了几许。
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似乎从来没有人在此睡过,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就连墙角的两个碎瓷瓶也不在了,没有留下她的一点痕迹。
风无痕颓然的坐在床边,抚摸着雪白的床单,早已没了温度,他突然感到冷,在这江南的暖春之际,冷得他心里发凉。
眼中蒙上一层冰灰之色,她走了,真的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那么静悄悄地走了……
“公子,您看。”眼尖的玄武在桌上发现一物,急忙叫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风无痕的心中一疼,那是一盆正在盛放的稀世紫玉兰……
他已没有心情去惊讶她真的弄了一盆紫玉兰来,也没有心思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满脑子只想着:她走了,七天,真的是七天,她和他的纠葛和牵绊,就这样结束了……
想起那夜她讲的午夜魔兰的故事,他被那凄美感人的爱情所触动,或许,就是在那时起,他对她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