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来,虎蛮和扶岫跟着林氏兄弟练刀,没少挨揍。提起这个,哪怕扶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心头也有些发怵。
林溪走时,回头看向郑吉,笑容玩味。
郑吉那个气啊,几个混蛋玩意儿,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要落井下石,真把老子当笑料了?可人命关天,他能见死不救吗?升起一堆火,将一把银色小刀在火上烧红了,略一迟疑,撕开了那人胸前的衣服。
那人正好醒转,见郑吉剥她衣服,肝胆欲裂,拔出一柄小刀朝郑吉刺过去。
郑吉看都不看,二指倏出,牢牢夹住刀锋,犹如铁铸。
“混蛋!”那人抽不回刀,仿佛一头凶猛的小豹子,张嘴就咬。
郑吉抛开小刀,张开大手,将那人的脑袋按在地上,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本公子被人嗤笑也就算了,难不成还救了一条咬人的恶狗?”
“你才是恶狗!”那人动弹不得,脸孔彤红如血。郑吉左手银刀突然跳起来,闪电般刺进她的胸口。那人嘶声痛嚎,一支带血的三棱铜镞被银刀挑落到地上。
“唔……”那人浑身颤抖不止,眼泪都流了出来。郑吉抓过羊皮袋,将半袋子烈酒浇在那人伤口上。那人高亢地尖叫一声,干脆利落地昏死过去。
郑吉清理过伤口,敷上金创药,又细细包扎好,才抹了一把汗。从军数年,大小恶仗不计其数,比这重的伤他都见过,可给女孩子疗伤还真是第一次。
那个女子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座旃帐里,身下铺着狼皮褥子。帐篷外传来几个人的说笑声,还有阵阵烤肉的香味。
检查一下身上的衣服,除了伤口那里隐隐作疼,其他都还完好,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想起那个为她疗伤的汉人,她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看到她的刀就在附近,眼睛一亮就要坐起来,不小心扯动伤口,失声痛呼。
外面笑声骤歇,门帘挑起,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半只烤得焦黄的野羊腿,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笑道:“咦,伤成这个样子都死不了,命很硬嘛!”
女子下意识去抓刀,不料气力不济,摔在地上。
少年像是没看见,嬉皮笑脸道:“还有力气拔刀杀人,不错嘛。要不要把你扔到狼群里再热热身?”
女子咬牙怒视:“你是谁?”
“我叫扶岫!那个救你的人是我师父!”
“你们是什么人?”
“好人呗!”
这算什么答案?天底下还有谁说自己是坏人不成?少女气恼地瞪了扶岫一眼,这家伙说话不着调,脑子有坑?
扶岫笑道:“咋的,不服气?和你这个白眼狼相比,我们难道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
女子不理他,目光落到扶岫手中那半只羊腿上,狠狠咽了两口唾沫。她几天没有吃过饭,早就饿坏了,看到吃的东西眼睛都发了绿。可这个小混蛋像是故意馋她似的,拿着烤羊腿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是不给她吃。
女子终于忍不住,怒道:“见死不救,算什么男人?”
扶岫气乐:“我师父不救你,你能坐在这里得瑟?”
“你眼瞎,没看到我快饿死了?”
“饿死也比变成狼粪好。我师父好心救你一命,你不感激倒也罢了,还敢拿刀砍他,骂你白眼狼都是夸你,莫非你两只眼睛都长到了脚板上?”
“他脱我衣服……老娘咋个知道他不是坏人?”
“哎哟喂,你还敢自称老娘?再说脱你衣服咋个啦?你出去打听打听,南北两道,大小邦国,有多少公主哭着喊着求我师父脱她们衣服?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也就是太忙,没那个闲工夫风花雪月,不然轮得到你个小娘鱼?”
女子气得想一巴掌拍死他:“无耻!卑鄙!下流!”
说归说,扶岫也不想难为那女子,将半只羊腿递给她:“看在你是女人的分上,好歹被我师父脱过衣服,我也不与你计较。不过你总得说说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吧?”
女子大怒,这小混蛋真是欠揍,说的什么屁话?
她也是饿坏了,不想和扶岫打嘴仗。狠狠咽下几块烤羊肉,胃里一暖,身上有了些力气,斜睨扶岫道:“尕娃子,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们还想趁火打劫,逼老娘以身相许?”
扶岫扶额:“大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长这么奔放都没人夸过你?你觉得我们眼瞎还是吃腻了山珍海味非要换个冷猪头?”
女子差点儿吐血:“你才是冷猪头,你们全家都是冷猪头……小混蛋,你敢羞辱我,我记住你了——走着瞧!”她拿起烤羊腿要砸扶岫,想了想又舍不得,狠狠撕下一块肉,瞪着扶岫。
扶岫笑眯眯:“这个比冷猪头好吃不?不用害羞,大声说出来。”
“尕娃子,你羞辱我两次了。”
“要不要第三次?”
女子忍无可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桃槐国公主!”
扶岫打了个哈哈:“这样啊?老子还是扜弥国王子呢。”
女子怒目圆睁:“我是说真的!”
扶岫懒洋洋道:“我也没有骗你啊。”
女子看了他半晌,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滚!”
扶岫大笑。
郑吉走进旃帐,看了那女子半晌:“据说桃槐王鱼荼膝下有两位公主,皆英武绝伦不让须眉……你是哪一个?”
女子看了看他,小下巴骄傲抬起:“你可以叫我阿依莎!”
“小名琥珀的小公主殿下?”
“算你还有几分眼力劲儿,比那个小混蛋强多了。”女孩儿抹了抹嘴巴,咳嗽两声,斜了秀眸恨恨问道:“那个有眼无珠的小蠢瓜子……真是你教出来的?”
郑吉怔住,这话不太好接啊,要他承认自己是大混蛋还是大蠢瓜子?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他真是扜弥王子。”
阿依莎“哦”了一声,也没惊讶。西域这地界儿王子多如狗,公主满地走。那个尕娃是扜弥小王子有什么稀奇?她再次打量郑吉一番:“你真是汉人?”
郑吉挑眉,目光清澈:“有说法?”
阿依莎冷笑:“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就拿你说吧,持身不正,持心不纯,还敢给人当师父,我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胆子?说说你都教了那个小蠢瓜子啥东西?脱女人衣服?”
脱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