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吉使劲儿揉脸,和这姑娘没法子聊下去了,老子好心救你一命,差点儿被捅一刀,还想咋的?老子手欠好不好?
阿依莎忽然笑道:“其实你这人很有意思……我喜欢!”
扶岫竖起耳根:“咋的?你这是看上了我师父?”
“谁看上了你师父?”阿依莎红了脸,幸亏血泥遮挡看不见,又拔出小刀扬了扬:“小蠢瓜子,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阉了你?”
扶岫揉揉小下巴:“琥珀是吧?对我师父用美人计,你倒是很有勇气。不过很可惜,你不是我师父的菜。我师父要娶的是大宛公主嬛罗,就你这个脾气和长相,别说这辈子没机会,下辈子一样轮不上。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哪凉快呆哪儿去。”
阿依莎登时炸毛:“琥珀也是你叫的?小蠢瓜子,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好吧,好吧,我说错了……我师父不是你的菜!”
阿依莎转向郑吉,眼神犀利:“这是真的?”
“殿下指什么?”
“你真的要娶大宛公主?”
郑吉微微眯眼,眼神清澈如雪山:“殿下有何指教?”
“如果我不让你去大宛,也不许你娶大宛公主,你会如何?”
“哦!”郑吉很认真地看了她两眼,笑道:“殿下不会这样做的!”
“是么?要不你试试看?”阿依莎紧握短刀,眼神倔强。
扶岫扶岫两眼瞪得溜圆,啧啧叹道:“阿依莎,天底下敢这么威胁我师父的,你是第一个。就冲这个,你这师娘我是认定了。”
郑吉气笑:“她是疯子,你也疯了?还不滚蛋?”
扶岫大笑,背着郑吉,偷偷向阿依莎翘起大拇指。这个桃槐国小公主虽说脑子有些拎不清楚,但敢爱敢恨,语不惊人死不休。论到剽悍,在他见过的女子当中绝对称得上第一。
郑吉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阿依莎陷身老熊沟,不是误闯,而是被人追杀的。
溯本追源,还得从桃槐王鱼荼的长公主古依娜说起。当初,桃槐和休循两国联姻,长公主古依娜和休循太子高野狐结下了婚约。当桃槐国送亲的队伍进入休循边境时,却被休循王加帕尔拦住。加帕尔早慕古依娜美名,在左都尉帕颜的挑唆下,将太子高野狐留在了鸟飞谷,以迎亲为名亲自去了两国边境。当他亲眼看到古依娜时,不禁神魂颠倒,当即将古依娜强行占有。
一年后,古依娜生下了儿子萨纳尔。因为强占古依娜之事,加帕尔和高野狐父子之间难免会有心结。古依娜看到了机会,密谋废黜高野狐的太子之位,由萨纳尔取而代之。
加帕尔对古依娜言听计从,几次枕边风吹后,加帕尔决定拔掉太子高野狐这个眼中钉。他一边派高野狐出使大宛,一边又暗地里给桃槐王送信,让鱼荼派遣死士劫杀高野狐。
鱼荼接到加帕尔的密信之前,已经收到古依娜的飞鸽传书。从血缘关系上讲,鱼荼当然更希望自己的外孙成为未来的休循王,于是依计行事,在休循和桃槐两国边境派人劫杀高野狐。
不料高野狐命大,在身边侍卫被斩杀殆尽后,单骑突围远遁去了匈奴。高野狐素有大志,弓马娴熟通晓兵法,在匈奴两年得到了日逐王先贤掸的赏识和提拔。他咽不下夺妻劫杀这口气,向日逐王借了两千天狼骑,在匈奴西域僮仆都尉府的支持下,悍然攻破休循国,亲手摔死了弟弟萨纳尔,又将父亲加帕尔用弓弦勒死,夺取了王位。
霸占了王后古依娜,高野狐犹自愤恚难平。因为桃槐王也是当初那场劫杀的参与者,不杀了鱼荼灭掉桃槐国,如何对得起当年的折箭起誓?不等鸟飞谷的局势稳定下来,高野狐就迫不及待尽起国中之兵与天狼骑合兵一处,讨伐桃槐国,兵锋直指石头城。
论实力,休循国自然不如桃槐国,但鱼荼是个耳根子软又没胆子的家伙,闻说匈奴天狼骑兵临城下,几乎吓尿了裤子。危急关头,还是小公主阿依莎挺身而出,女扮男装带领桃槐国军队与侵略者硬碰硬打了一场。可惜桃槐国骑兵远非精良的匈奴天狼骑可比,只能悲壮地以惨败收场。
鱼荼见己方战败,当即把责任推到了阿依莎身上,肉袒出降,还派人捉拿阿依莎,要把她送给匈奴人和高野狐。
阿依莎在乱军中中箭,落荒而逃,慌不择路之下误入老熊沟,不是遇见郑吉等人,恐怕会葬身于狼腹之中。
提起父王,阿依莎眼眶通红,仰着头不让泪水流下来。那是她从小崇拜的父王啊,是她心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在兵败之际将她抛出来当了替罪羊。她不怕死,却怕死在至亲之人的刀下。
谁说虎毒尚且不食子?那是他没有见过绿了眼睛的桃槐王啊。
听说了阿依莎的遭遇,郑吉等人都沉默了,被至亲之人抛弃,这该是怎样一种痛苦?也就是阿依莎,换成别人恐怕都能疯掉。
扶岫感动道:“阿依莎,我收回先前的话。其实你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只要不是眼瞎的男人都看得见。如果不和大宛公主比,你就是西域最美的女子,相信我——没有之一!”
阿依莎咬牙:“滚!”
扶岫梗起脖子:“咋的?夸你好看还有错?”
阿依莎握刀,想杀人。
虎蛮一脸鄙视。
林染啧啧叹道:“你师父以刀法称雄,你也不错,马屁功夫一枝独秀。听你说话,不独想杀人,自杀的心都有。长此下去,你的成就定会远远超过你师父,谈笑间杀人于无形,试问天下谁能抗手?江湖上少不得又有一个大大的名号出来。”
扶岫大怒:“林大侠,你说的什么风谅话?你行你上!不是我小瞧你,这种话你想破脑壳都未必说得出来。拍马屁?你恐怕连马蹄子都找不着半个。”
林染大笑:“我从不拍马屁,只看别人拍马蹄子。”
林溪和虎蛮也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