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撕裂慕容碧霄胸膛,听着她轻缓声音诉说这些,他不能保持冷静。
他真的要疯了,疼爱那么久天真无暇的瞳瞳,被慕容尉迟弄成今天这副模样。
“你不能继续下去!”
“玄之,你根本不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说不能再继续下去?”
“就算不是你什么人也不能再让你继续下去!瞳瞳,我不知道慕容尉迟对你说了什么令你变成这样,可我知道一定他在逼迫你!逼迫你留下、喜欢他、甚至……”他顿了顿痛苦异常压低声音道,“逼你承欢他身下!”
做事手段狠戾,手法极端,慕容氏的男子每一个几乎如此,慕容尉迟更是个中高手。
“那也是我的事。”连映瞳低下头轻声道。
她何尝不明白慕容尉迟逼迫人时手段如何强硬,根本令她无处可逃。
慕容碧霄眸色一冷,随即自嘲笑道,“瞳瞳,你真狠,真的要和我断的干干净净,我们九年的感情输给了慕容尉迟对你的强迫。我本不甘心,我怕你在他身边受苦,你执意跟着他,有想过皇姐吗?她不知道真相已经快要发疯,若是知道了……”
连映瞳脸色煞白,小声又坚定道:“我不会让她知道。”
慕容碧霄眸光一动,她还是在意这段关系将来被皇姐发觉,她对身边的人尤为关心,瞳瞳的善良也是她的缺点。
“今夜我得到答案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临走前我提醒你一句,慕容尉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不会成为慕容尉迟唯一的女人,你可以不相信我,辛湄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什么意思?”莫名的慕容碧霄提到辛湄,连映瞳心头一动。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如今你和皇姐还有小月亲人相见,保护好身边亲人,别落得和辛湄一样的下场。”慕容碧霄收敛眸温情,恢复平素的冷然。
连映瞳内心惶恐不安,玄之这些话再透露信息给她,如果与慕容尉迟在一起,娘亲与姐姐会有危险?辛湄,为什么要提到辛湄?
慕容碧霄垂眸,身形停顿下,黯哑声音道:“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嗯。”他听见身后连映瞳小小的应声。
“在慕容尉迟对你、对你……”他眼眶微红稳了稳情绪,“若没有那次意外,你会不会依旧坚守对我的感情?”
她没法给出回答,错过了他,她凭什么再能对他说她曾经那么坚守对他的感情。
“放手吧玄之,你别管我了。”
慕容碧霄绝望到无力,那份颓败的感觉彻底撕裂他的心,窒息般的痛楚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在发抖。
心的位置空缺了一个洞,冷风从中呼啸穿梭。
放手,将她放开,她只要一转身就回到慕容尉迟身边,她太小太稚嫩,身子被慕容尉迟占了,就连思绪也被他甜言蜜语控制。
就像当初的辛湄,为了慕容尉迟连太子妃也放弃,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
瞳瞳不能成为第二个辛湄,他慕容碧霄不会也不准事情变成那样不堪!
你得离开那个男人,不然你的将来永远要面对血腥,那不该是小小的你能承受的。
有什么后果,他慕容碧霄来承担吧。
瞳瞳,宁愿你恨我,我也必须这么做!
玄之的一席警示的话连映瞳内心惴惴不安,辛湄的身份是宫中忌讳,德妃说的也很有限,她是前废太子的太子妃,也是慕容尉迟的皇嫂。
嫔的封号,行为举止气势却压过皇后,都说她仗着慕容尉迟的宠爱在后宫横行无忌,某些时候连映瞳却感觉辛湄对人始终保持冷漠格格不入,无论是阿谀奉承还是真心想和她结交,她统统拒之。
好似她的世界只能容下慕容尉迟一个人,她的思绪情绪也随着慕容尉迟而改变,她看慕容尉迟的眼神完全不似平时冷漠,那眼瞳内温柔如水。
她很爱慕容尉迟,她那份强烈的爱意连映瞳感同身受,到底爱到何种程度,甘愿付出一切连自己也不顾。
想起她看到的那一幕,慕容尉迟宠溺得抱着辛湄,声声唤她小乖……
她很伤心,也许那一刻她懵懂地意识到对慕容尉迟的感情开始变的不同。
连映瞳对感情固执却迟钝,她喜欢慕容尉迟,她承认,但是喜欢到多深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与曾经喜欢玄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即使与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连映瞳还是照着自己心所想一步步慢慢接受慕容尉迟给予她宠爱。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毁天灭地的沉重。
无端的,她想弄清楚慕容尉迟对辛湄到底爱到什么地步?
那对她的爱又到了什么程度?
一个人一颗心,到底能爱多少人?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却无法控制这种贪心的滋生蔓延。
睡不安稳,她将慕容尉迟留下的纸条看了又看。
“又睡不着?”厉璇进来见她眼圈发青没精打采趴在桌边,“池太医前些天送了点熏香,说是安神效果非常好,奴婢将小郡主秋装熏染了,你闻闻看可喜欢。喜欢的话,等等将关雎宫内熏染一次,晚上好睡的安宁。”
池行云配置的熏香很独特,清雅淡然她闻了闻总算能小睡一会儿,什么时候开始她因为慕容尉迟变的心思那么重。
“常宁身子不舒服吗?”她小睡才醒,听见德妃在外说话。
“回娘娘,小郡主没睡好,点了熏香方才安睡。”
“原来如此,这里有进贡的雪梨给常宁,秋燥让她润喉,本宫还要送去辛嫔那里,就先走不打扰常宁休息。”
“德妃娘娘。”连映瞳出声喊住她,“我睡得骨头疼,不如我陪你去辛嫔那里走走,我许久没有见她了。”
她与辛湄邻住过,却算第一次去她寝宫内,不似其他妃嫔的摆设,辛湄这里鲜少有女儿家的东西,考究的家私简单摆放一些毫不张扬,最醒目的是内室墙壁上挂着的雕花弓箭,还有一把青峰剑。
连映瞳与德妃进来时,辛湄正在擦着这些东西,抬眸瞧着她们清丽眉眼显出一股英气飒飒之气。
很特别的女子,马术精湛,看来还会武功,连映瞳暗想,自己与她比较显得过分柔弱需要人保护。
没想到连映瞳出现,辛湄微微皱眉,很快将眼神挪开,一副距人千里之外的漠然,某些时候她有些表情还真像慕容尉迟。
“湄姐姐,秋天南溟气候燥热,前天听说你咳嗽了,珍儿送贡梨给你。”德妃倒是不在意她这副冷漠表情,将贡梨送上。
辛湄擦拭好手里的东西再小心放在远处,示意她们出去在院外小小的水阁落座。
水阁幽静又很好的挡住了秋风,丝毫不觉冷意,秋日阳光暖融,晒得人变的慵懒。
“湄姐姐,上次太医说你睡不安稳,最近可好些了?”德妃深知辛湄个性,首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尴尬。
辛湄半阖眼帘皱眉揉着额头对德妃表示并未有转好,连映瞳有些好奇她听不到声音,可反映却如同常人敏捷,不免多瞧了她几眼。
辛湄倏的张开眼睛,眸光清冷锐利盯着连映瞳,她手点了点眼眸又放在唇上。
“常宁,湄姐姐懂唇语。”德妃连声解释,辛湄一向不在意自己的缺陷,却更不喜欢别人无意见对她的好奇。随即德妃瞧瞧对常宁打个手势示意她注意些。
连映瞳会意,心里有些歉意,见辛湄头疼不舒服,她不由开口道,“辛嫔娘娘,我有太医给的薰香,可以宁神,你闻闻看,我觉得还不错。”
见辛湄没有拒绝,连映瞳走到辛湄身边,她身上熏染了香味,哪知辛湄嗅了一下顿时眉头紧锁,一挥手将毫无防备的她推落水阁。
幸而水不深,呛了几口就被赶来的奴婢救起,连映瞳一向恐惧水,浑身湿漉漉惊魂未定不住发抖,半天说不出话。
德妃目睹这一幕慌得脸色发白,辛湄揉着额头眉间紧蹙瞬也不瞬凝视连映瞳,半晌她难得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受惊吓的她。
一把拽住连映瞳起来推给德妃,吩咐宫婢拿了药瓶给她嗅了嗅,呛人的味道冲脑疼,连映瞳恶心的趴在水阁大吐。
等待太医赶来,她吐的浑身无力,太医一番检查确定她落水受惊并无大碍,辛湄冷眼在旁,大抵这次事闹的过份,辛湄留她在宫中休息。
“辛嫔娘娘这次太过分了!”闻讯赶来的厉璇鲜少动怒甚至连番指责辛湄。
辛湄静静坐着,反正听不见声音任由厉璇指责,最后她淡淡笑笑对厉璇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厉璇拦在她面前突然改了称呼,“辛家小姐,小郡主怕水你虽然不知情,可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给她闻了什么东西,弄得小郡主吐成那样,你不要太过分。”
辛湄一愣,看了眼厉璇,慢慢的从袖中拿出方才给连映瞳嗅的瓷瓶。
厉璇狐疑接过嗅了下,顿时神情一变,“这……”
辛湄抿紧了唇,神情冷然的离去,留下厉璇在原地紧紧皱眉。
“璇姨。”床榻上的人发出微弱声音,一见到厉璇手中的瓶子连映瞳头皮发麻,好冲人的味道她闻了作呕。“拿开这个,好难闻,我闻了想吐!”
厉璇见状丢到瓷瓶,不露痕迹的笑笑,“好了好了奴婢扔掉了,现在还觉得难受吗?”
“好多了。”她声音虚弱,刚才梦中她又看见自己被掉挂树枝顶端,绳子被割断她掉在湍急的河水中,胸口好痛好痛。她哭着喊着没人救她,然后呛的不能呼吸……
好久不做这个梦,她想着就后怕,
“奴婢熬了热汤,喝完再睡一会儿好吗?”厉璇轻声安慰她,出去端了热汤进来,见连映瞳站起身捂着鼻子,指缝不断渗出血,脚步摇晃。
“璇姨,我头好晕……我……”
慕容淮秀站在辛湄门外,见了那冷眼看他的清丽佳人,轻笑感激道:“湄姐姐,谢谢出手救了小侄女。”
辛湄听了打了几个手势,斜睨慕容淮秀一眼。
“这点不能怪你,三年前你被人用掺了毒药的熏香害的差点没命,听闻你一直研究香气,小侄女衣服上染的香味,你一下就闻出不对劲,失手推她落水。你给了她解药,这药没有中毒的人丝毫嗅不到味道,只有中毒的人闻了会呕吐不止。”
辛湄不以为然,动了动唇:我不是为了她。
“你为了我皇兄,湄姐姐,你这样总会令人误会,小侄女很单纯你不妨试着对她好一点。”看了辛湄打的手势,慕容淮秀苦笑,“你何必如此,你对皇兄也非常重要。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现在小侄女等于是他的命,你的方法过于极端,你让皇兄在小侄女面前为难。”
“碰!”辛湄大力关闭宫门,慕容淮秀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外面。
慕容淮秀摇头喃喃自语,“痴男怨女,怎么就遇在一起了。”
想起小侄女熏染的香料,他去太医院查问过,证实配置药方的太医叫池行云。他每年只在宫中呆几个月,剩下的时间在民间做游医。
前几天,他已然离开南溟皇宫。
姓池,慕容淮秀脑中不断掠过当时太医院所见的那几张面孔,那位池太医倒是印象比较深刻,不温不火的个性,断诊开方配药煎熬,手法娴熟老练,看的出名家风范。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拿出袖中和小侄女要来的丝帕,记得他曾在关雎宫嗅见一抹不易察觉的香味,总想不起那是什么,今天再嗅,那香味与手帕熏香中的一味料极为相似。
香味疗法与服药治病有异曲同工之处,熟悉此法的高手能将不同的香味调和,杀人与救人只在一线之间,更有名家能用此研制出慢性不易察觉的杀人方法。
如果真的是他对小侄女下药,他用的方法对调养小侄女身体有效果,另一方面又不让她病情转好,目的到底想害她还是要救她?
几场秋雨连连天气骤寒,南溟皇宫宫门缓缓打开,随着一阵急促马蹄,打破这浓重夜色。
慕容尉迟跳下马疾步朝着后宫赶去,俊颜紧绷,眼神格外冷冽。
“她到底怎么样?”冷冽嗓音透着一丝急躁。
慕容淮秀正等着他,只低语几句,慕容尉迟神情不变脚步加快,夜风吹过,他深色大氅猎猎扬起,他像只潜伏在黑暗中速度敏捷的野兽,眼底星芒点点却深深浅浅看不见底。
“璇姨,他真的回来了?!”连映瞳眸光潋滟,有些半信半疑。
“宗大人派人前来通知,说皇上再朝南溟赶回。”厉璇帮她披上衣服,“你别起来了,之前留鼻血咳嗽还未有好,等睡醒了,皇上差不多到了。”
“都过半夜了,我白天也睡饱了,我起来等他去。”连映瞳哪里还有睡意,说着就要起身。
厉璇拉住她,半哄半劝。
“小郡主,皇上最挂心你的身体,这半夜又才下了几场雨外面寒凉,你冻坏了自己,心疼的是他。”
被厉璇说中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听见他要回来,她这几天的思念蔓延成灾,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这么想念过慕容尉迟。
“可我睡不着,要不你帮我点熏香吧。”她的心确定要宁神。
“你小叔父最近研究熏香,早将池太医的送的那些拿走了。”慕容淮秀告诉她大致的起因,自此任何人送来的东西,她都一一检查,不轻易再给小郡主用。
小郡主安稳的活着,阿麟就能幸福快乐,厉璇很久很久看不到阿麟真心笑,她不容许有人再伤害阿麟和阿麟的人,这个丫头不会成为第二个辛湄。
“是这样啊。”她瞧着暗沉不见星子的天空,还有多久才能看见他?
她想着又拿出他留下的字条,几张字条十来个字,她反反复复看过很多次,那几张纸也被揉的毛了边。
她相隔一会儿就忍耐不住瞅着记时的沙漏,细细流沙带着细微声响源源不断掉落,漫长等候一个人,等候即归来的那个人。
连映瞳简单梳洗了一下,对着镜子瞧了好久,她一病脸颊就瘦的两侧稍微凹下去,脸色显得苍白了点。
点些胭脂膏,她笑望镜中气色好很多的自己。
瞧着他平时睡的那侧,空荡荡的半边,她轻声细气说出内心的感觉,“慕容尉迟,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