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浪纵身一跃,来到木崖羽身边揽着肩膀,一脸坏笑的说“听说给人喂饭了,行啊手段挺高啊,什么时候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木崖羽一脸茫然。
“当然是喜事喽”
“说什么呢,别瞎说,姑娘家的,坏人名声多不好,只是装装样子,就百灵那性格,我就算真喂,她也未必肯吃”木崖羽手肘轻轻顶了一下段浪的胸口,瞪着一旁的妹妹说道“你又把我卖了?什么都往外说”
“哈哈,想想你喂她吃饭的样子就想”
“行了别笑了,看你的猥琐样子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妹妹了?”
“是啊哥,你不在段浪他老欺负我,你可要帮我”木崖雪拉着木崖羽的手轻轻摇晃,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娇滴滴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明明是你先对我出手”
捏了一下木崖雪白嫩的脸蛋,木崖羽宠溺的说道“早上还咒我吃饭噎死,现在又开始求我帮忙了?段浪,段浪,他是你哥,你怎么能直呼其名?”
“我~我咒你,是因为你喂给她喂饭,你都没喂过我吃饭”木崖雪急得跳脚,撅着小嘴分毫不让,指着段浪“还有啊,他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让着我”
“好啦,好啦,你这张嘴啊,一个顶三个谁都说不过你,正好人齐了,我们今晚去暖池过夜怎么样?”蓝朵儿眼看又要争辩起来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心说这俩人没一个省心的,这刚打完又开始吵。
“好,就去暖池”木崖雪跳到木崖羽后背上,显然是不打算走着去了。
“我昨天上山打了几只野味就等着你来,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男子软踏踏的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铁链已不再铮鸣,仿佛跟着一起死去,月光透过潭水幽暗的趴在地面上,“沙沙”声音格外清晰,几只蟑螂从男子的身下跑出来,浓烈的腐烂味灌满这方狭窄的石牢。
“就这么死了?”浑厚的嗓音吓得那几只蟑螂疯狂逃窜。
“十几年了,能抗到现在已是奇迹,他的生机早就断了,全靠着一股意念强撑着,脖子以下的部分都已经腐烂,你既然不希望他死,干嘛下那么重的手”老人叹了口气。
“我希望他死,只是不想他这么快就死,都以为我是为了那本《天诛经》?那本破经书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不为经书?难道又是女人?”老人瞧着身旁的中年男子,见他没反驳,嘿嘿一笑“古老头是真会调教弟子,个个都是情种,梦天常因为一个女人而死,这姓阮的也因为一个女人而死,他怕到死都不知道,你看上了他老婆,有意思,真有意思”
篝火已经熄灭,冒着意犹未尽的白烟,没有烧完的树枝,冷不丁的发出“啪啪”的响声,前方温泉池蒸腾着蒙蒙的雾气,圆月高悬,繁星点点,木崖羽抬手将啃尽的鸡腿丢进火里,拿起甜酒喝了一大口,甘甜清冽,令人回味无穷。
身下是一块光滑的圆石,上面铺着凉席,身侧木崖雪正搂着蓝朵儿胳膊,已经沉沉的睡去,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蛋红扑扑的,满嘴酒气。
身后是绵延不尽的树林,黑漆漆什么都看不清,偶尔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掩藏着什么凶禽猛兽,正在伺机而动。
“我已经跟姨母说了,生日过后打算下山生活一段时间”木崖羽盯着前方朦胧的雾气,像极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迷茫看不清。
“跟百灵一起?”段浪碰了一下木崖羽的酒瓶,灌了一大口,甜汁顺着嘴角流进衣领里也不在意。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我们两个从小长大,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可惜我不能陪你了,爹打算让我进地宫”
地宫乃是流星宫的禁地,深处山峰地底,到处充斥着烈火岩浆,对修炼飞火流星很有帮助。
“段叔是有先见的,魔宗先后灭掉罗刹宫、千骨洞,手下高手如云,反观我们玄青宗积弱已久,不复当初,魔君迟早对我们下手,进地宫是对的”木崖羽目光深邃,对未来有种莫名的担忧。
“跟我爹说的一样,可惜了……”
木崖羽自然知道所谓的可惜指的是什么,段浪不止一次说起过,这是他的遗憾,也是自己的遗憾,难以修行,有个好头脑也终究是个凡人。
“不过,下山跟百灵生儿育女也不错”
木崖羽诧异的看着段浪,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你想的也太长远了,何况百灵就算跟父亲关系不好,她要下山,龙行云怕是也不会应允,虽然觉醒了雷脉,却没有正统的修习,龙行云就算让她烂在山上,也不会允许有心人觊觎”
“你是说龙行云不会允许她下山?”
“当然”
段浪一时间无言以对,脑子太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百灵、雪儿都把你示作唯一的人,这一走她二人怕是很难接受”
木崖羽抚摸着身侧妹妹纤细的肩膀说道“她也该长大了,百灵再不堪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就算没有我,她也一样会过得好,倒是雪儿刚开始肯定不适应,还要拜托你们姐弟”
“这话就见外了,放心吧,我们都拿雪儿当亲妹妹看待,会照顾好她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这丫头说,算了”木崖羽挨着段浪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遥远深邃的夜空,一时间无话,未来的不可知,导致心乱如麻,一切都太仓促了,甚至都不知道下山该怎么生活,行医用药,真的可以养活自己吗?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下山打算做什么,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扭头看着段浪,木崖羽露出看似轻松的笑容道“还不知道,先四处走走看看,毕竟第一次下山,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生活?”
“这些年在藏书阁遍阅医书,下山做个郎中总归饿不死,说不准还能成为神医,以仙家之术,医凡人之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段浪说的眉飞色舞,仿佛要下山的是他自己。
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或许是马上要离别的缘故,两人聊的格外起劲,不再想那些烦乱的事,从畅想未来到回忆往昔,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小时候的调皮捣蛋,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偶尔闹别扭打架,凡是能记住的全都翻出来重新咀嚼一遍,毕竟之后这样彻夜长谈的机会不多了,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木崖羽才抱着妹妹返回到草庐。
一觉睡到了中午,也没人来打搅,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被窝里还残留着淡淡幽香,叠好被子,穿戴整齐后,到灶台,随便做了点粥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昨晚喝的太多,脑袋到现在还昏沉沉的。
来到院子里,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伸了个懒腰,提起放在门边的木桶,走到池塘边打满水,弯腰挽起衣袖将菜园润了一遍,看着绿油油的青菜,心说自己走了怕是不会再有人来打理了吧,随后又打了一桶,浇灌在香雪树下,拍拍树干颇为不舍。
如今想想昨天炎冰宫的事,还是一阵后怕,不知道姨母有没有察觉出什么,摊开右手,掌心悬着神针,翠绿色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就像阮叔说的,有了精血的滋养它很快就会苏醒,叹了口气,重新将神针收好,用力攥紧手心,喃喃自语的说道“千万别出任何事才好”
木崖羽捧着书坐在树下,格外留恋这剩下的最后几天日子,树荫清凉,周围弥漫着泥土干涩的味道,眯着眼看去,炎冰峰的环云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一上午都沉寂在这种莫名的恍惚中无所事事,直到了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叫才起身,走到菜园里摘了几个山椒,还有豆角,来到池塘洗干净,橱柜里还有段浪送的兔肉。
正专心致志的切着砧板上的肉,亮光却被挡住了,门口站着一个人,背着光一时间让人看不出模样,木崖羽匆匆斜了眼,微微一笑“你怎么舍得回来了?”他以为是妹妹。
“羽儿……”声音清丽悦耳,使人心骨尽酥,木崖羽手中的刀险些拿捏不住,心说坏了。
“姨母你怎么来了?”
木崖羽强装镇定,虽然如此,握着刀的手还是微微颤抖,从未如此害怕单独跟姨母相处。
“已经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我来尝尝你的手艺”木紫衣走进厨房,带着一股冷厉的寒风,光终于挤进来。
“姨母先进里屋坐吧,饭做好了我叫您”木崖羽将姨母让进里屋,重新回到厨房。
心里默念“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发作”,好似真的起作用了。
木紫衣站在里屋四处瞧瞧,炕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两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上面还留有几根长头发,身前身后的两扇窗户都敞着,阳光透进来,打开墙角的衣柜,里面两个隔间,分别放着男女衣服,心说这么多年,一心扑在那件事上,始终是怠慢了两个孩子,好在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昨晚雪儿在这里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