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炎冰宫,站在阶前,木崖羽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苍白脸颊顿时出现一个猩红的掌印,表情凝重而可怕,脚下没及脚踝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大雪扑棱棱的落在身上,望着前方的悬崖边,他是真想跳下去,驻足了好一会,才长长舒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如释重负,招呼雪雕,翻身骑上去,下了山顶,穿过云海飞向流星宫,心念一动,掌心悬浮着一枚锈迹斑驳的神针,有些地方已经透出翠绿色的荧光,许是刚才与姨母离的太近,引起了它的反应。
木崖羽走后没多久,木紫衣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敛去,翻手,掌心一枚通体雪白莹润的神针颤鸣不止,紧接着化作一只手掌大小的凤凰,绕着宫顶飞旋,声音凄婉哀厉,片刻后,入百会穴消失不见。
“刚才那是什么?真的是药物引起的反应?凤灵神针为何哀鸣不止?羽儿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离开玄青宗?”
流星峰,举目之处皆是火红一片,漫山遍野的红松、红杉,远远望去仿佛一座燃烧的火焰,只看着便感觉热浪扑面不忍靠近,一旦大风天气,一浪高似一浪,似乎有想要燃向身侧的山峰意思,虽然表面上看着是如火如荼,实际上是外强中干,真到了林中,跟普通的树林没什么差别,只是这里地脉有岩浆涌动,才导致地质特殊。
木崖羽走下白雕,来到空地上,身旁是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红杉,雪雕蹭了蹭木崖羽的侧脸,掉头飞走,前面不远处是一座二层阁楼,红漆鲜艳明亮仿佛与这山融为一体。
“死要面子,活受罪”
花园里传出少女调笑声,声音清脆如银铃,中央池塘里,木崖雪挽着衣袖正跟一名蓝衣少女泼水嬉闹,水花四溅,却分毫没粘在衣服上,身侧凉亭,一名相貌英俊的少年正倚着栏杆,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采的马尾草,神情散漫,半空悬挂着一条似有如无的彩虹。
“人家一起吃饭,你生哪门子气,让你吃你又不吃”蓝衣少女一边朝木崖雪泼水,一边打趣,圆圆的脸蛋,笑容灿烂,随手拨开被风吹进嘴里的秀发。
木崖雪双手叉腰,模样滑稽,气鼓鼓的说道“哼,谁要吃,万一里面淬了毒怎么办?”
“淬毒?亏你想的出来,你也不怕她把你哥毒死”少年卷着嘴里的青草,语调轻慢,似乎颇为女人有这种莫名的想法感觉不解。
“你也别生气,百灵也是个可怜人,母亲去世,腿又冻坏了,弟弟还被带走,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如果不是崖羽,她怕是这辈子就完了,喜欢你哥也很正常,就连我都有些心动,一个六岁的孩子,养大了两个女孩,这样的男人想想都激动”
“朵儿,你是疯了吗?她可怜?我难道就不可怜?”木崖雪小嘴撅的老高,又是甩手又是跺脚,吓得水花四散奔逃。
“过不了多久就不会可怜了,说不准还能多个嫂子呢”少年邪魅一笑,那副嘴脸简直让人恨的牙痒痒。
“段浪说什么呢,会不会说人话?谁嫂子?她是你嫂子”
阴阳怪气的语调,气的木崖雪小脸通红,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怒气,右手一挥,溅起水花化作冰锥直刺少年。
“崖羽与我同龄,生日排前头,细算叫他哥也没毛病,他要是敢娶,我叫声嫂子也未尝不可”段浪不慌不忙,手指一弹,一朵拳头大小的火焰,飞出与冰锥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娶你娶”
气急败坏,木崖雪双手一摊,掌心窜起两团小型暴风雪,身体周边悬着数根细长冰锥,长发飞舞,一双眼睛雪白晶亮,闪着奇异的光,身下的池塘,一层寒冰顺着雪白的小腿向四周延伸,整座凉亭小院瞬间冷的彻骨,悬浮在半空的水汽化作了冰屑纷纷飘落。
蓝朵儿一看情况不妙,翻身跳出水池,还没来的及阻止,木崖雪已经出手。
凌空跃起,神情微动,“噗噗”冰锥纷纷的射向凉亭里。
“小丫头片子”
段浪轻蔑一笑,屁股依旧坐在石栏上动也没动,手中红光一闪出现一杆银白长枪,手腕轻抖,宛如灵蛇出洞,将飞来的冰锥一一挑开,或打在墙壁上或落进草丛里,不是结成冰花便是碎成渣,接着长枪飞旋,往前一送,伴随着愤怒的咆哮,一团炽热的火焰从枪尖涌出,化成一头凶猛的狮子,直扑木崖雪。
不甘示弱,木崖雪娇喝一声,双手交叉举过头顶,迎面而来的火焰将脸映的通红,随即用力甩下双手,两条龙卷风落地成型,夹杂着雪花,交织缠绕,将火狮子挤在中央不停撕扯,眼见狮子逐渐势微。
段浪跳出了凉亭,原本怠慢的眼神有了一丝亮光,或许是木崖雪意外的抵抗勾起兴趣,周身红芒闪烁,烈火缠绕,收起长枪,握紧拳头,整个人气势蒸腾,拳影浩大犹如青石磨盘,一举震碎那两道龙卷,攻势不减,直逼木崖雪胸前。
“段浪~”眼见段浪起了兴致,攻势收不住,蓝朵儿脸色大变,生怕他伤着木崖雪。
“呼”一轮弯月形兵器出现在木崖雪跟前,心念一动,弯月飞出与拳影撞击在一起,弹回之后绕着木崖雪旋转一圈,停在身体右侧,并肩而立,有了兵器木崖雪底气十足,脸上笑意更浓,变幻手势,再次驱动兵器攻击段浪,段浪也不躲避,疯狂的挥舞拳头,两人一神兵在半空你来我往,拳影交织,碰撞声激越铿锵。
如此往来数招之后,一撞再次分开,木崖雪抬手举过头顶,兵器随心而动,悬浮半空,单掌下劈,直指段浪,可令人诧异的是,兵器并未落下,而段浪想挥拳同样也动不了,数条透明的银丝缠住了兵器,也缠住了段浪的手臂,不仔细看很难分辨,蓝朵儿站在地面一脸责备的瞅着半空的两人,双臂张开,明晃晃的阳光下,手中扯着数条透明的银丝,闪着寒芒。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是打算拆了这里吗?”蓝朵儿目光一寒,瞪着半空的段浪,声色俱厉的说道“你好歹是个做哥哥的,不知道让着雪儿一点吗?就知道欺负她”
“姐,我错了,赶~赶紧松开,很疼的”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段浪很害怕他这个养姐。
睨了两人一眼,蓝朵儿松开手,伴随着几声“嘶”鸣,银丝重新缩进衣袖消失不见。
摸了摸手腕,几条红通通的勒痕清晰可见,段浪一脸的苦相落到地面。
“哼”木崖雪冷哼一声,冲着段浪调皮的吐吐舌头,来到蓝朵儿身边。
“还有你,这里是打架的地方吗?我真是败给你们两个了,一个没大没小,一个不知退让,三言两语都能打起来,这要是伤着怎么办?”蓝朵儿用力戳了木崖雪的鼻尖一下,生气的瞅着两人。
“姐我错了”木崖雪摇晃着蓝朵儿的手臂,又是讨好又是撒娇。
“你呀,真应该让姨母把月冰轮收回去,有它在你更是有恃无恐,跟谁都想试试”
“你可千万别告诉母亲,我这可是求了好久,才要来的”木崖雪坐在下月勾,一把抱住神兵生怕它跑了,眨巴着眼睛模样楚楚可怜,兵器材质形似寒冰通体银亮,体表镂刻着茂林山川,江河日月,还镶着四颗铃铛。
忽然月冰轮一动,好似发现了什么,带着木崖雪翻过墙头,一转眼消失不见,留下一脸茫然的姐弟二人。
“这是~这是,她这是跑了?”段浪瞠目结舌。
“这丫头,我是跟她开玩笑的”蓝朵儿简直被木崖雪的举动逗笑了,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只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让自己给吓跑了,着实心里有些内疚。
木崖羽转过墙角正往别院走,墙上画着各种装饰用的图案,对于流星宫,他可谓是轻车熟路,带着妹妹在这里住了四五年,虽然后来搬去了花庐,偶尔还是会过来看看,别院是小时候他们经常待的地方。
“哥”
抬头,一个黑影从墙头落下来,木崖羽想也没想,连忙双手接住,木崖雪扑了个满怀,双手勾住他脖子,双腿夹着腰,月冰轮悬在头顶。
“雪儿?你这是从哪来?爬那么高也不怕摔着”木崖羽抱着妹妹,虽然已经十六岁,可身体似乎没长开,很轻,抱着也不费劲。
“没事,摔不着”木崖雪喜笑颜开,靠近木崖羽的侧脸亲了一下。
“我刚从姨母那里来,你也不知道去看看她,刚才还念叨你”
“前几天刚去过,话还没说两句,不是打坐就是吐纳,我哪里坐的住嘛”木崖雪伸出手腕,月冰轮化作手环卡上去。
“你呀”木崖羽抱着妹妹穿过门廊走进院子,“赶紧下来,人都看着呢,也不知道害臊”,对于木崖雪的大胆亲昵举动,两人也是见怪不怪,毕竟人家是兄妹。
“崖羽,雪儿我还以为你跑了呢”蓝朵儿开心的打招呼。
木崖雪依依不舍的从木崖羽怀里跳下来,抖抖手腕,醋意横生的说道“这家伙跟哥哥比跟我亲,闻着味就跑过去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未干的水渍,凉亭还有没化开的冰屑,花坛里的植被也是焉头搭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