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龙百灵的心思,大蛇“嘭”的一声化作一团黑烟,而男子也跟着消失不见,一条黑线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黑烟,瞬间出现在龙百灵眼底,还未来得及反应,冰凉的剑已经横亘在咽喉,男子立在龙百灵身侧,目光直视前方,一黑一白倒是极为对称。
龙百灵先是惊恐继而转为愤怒,双臂一挥,衣袖仿佛活了一般缠上身侧的男子,这张面无表情的死鱼脸,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自己,实在欺人太甚,不知不觉间气势暴涨,仿佛有某种力量在苏醒,眼睛迸射出紫色的电花,一条条刺眼的电弧噼里啪啦从体内涌出,攀上了衣袖。
男子再次消失,又是化作一道黑线转瞬出现在龙百灵跟前,剑尖直抵咽喉,无论是衣袖还是闪电都跟不上男子的速度,龙百灵气急败坏,天空惊雷炸响,一道碗口粗细的闪电劈向男子,男子不急不缓向后撤了一步,整个身影忽然诡异的散开了,之后漫天之上身影浮现,形态各异,招式各异。
一百零八个身影,一百零八道剑招,攻时齐出,只一招同样也是一百零八招。
男子来时面无表情,走时依旧面无表情,龙百灵呆呆的立在原地,自始至终不知道他是谁?谁派来的?又有何企图?
从衣柜中找出一件毛绒大衣穿在身上,木崖羽走出房门,拿出一个木哨对着天空吹响,哨声尖锐刺耳,炎冰峰环绕的云雾被撕开一个口子,一只雪白的大雕落在木崖羽跟前,拍打着翅膀带着一身沁骨的寒气,低头亲昵的蹭着他的脸。
抚摸着头顶柔顺羽毛,木崖羽倍感亲切,翻身坐到它的后背上,小心翼翼的抓紧脖颈两侧的羽毛,两只雪雕陪伴了他跟妹妹的童年,时常会抓一些山兔、野鸡给他们送来,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草庐渐行渐远,越往上植被越少,温度也越低,穿过云团,天彻底暗淡下来,风更急更冷,漫天飘舞的雪花雾蒙蒙一片,打在脸上格外的疼。
到了宫门口,木崖羽翻身下来,轻轻拍打雪雕的翅膀以示感谢,左右林立着两棵冰杉树,树叶冰晶雪白即使不开花也像花,风一吹便发出“叮铃铃”脆响,世间总有神奇妙曼的生命,只要你走的够远,活的够久。
大门敞开仿佛正在等他,沿着冰阶拾级而上,寒气犹如烟云笼罩,穿过明晃晃的门廊走进大殿,格局有点小,挂满了薄而透明的纱帐,正中央上空挂着一盏个头不小的跑马灯,光线惨白而透亮,灯笼旋转,四周墙壁映着活灵活现的花鸟鱼虫,来回变幻,脚下雾气腾腾彷如置身仙境。
掀开纱帐,一张氤氲在寒气中的冰床映入眼帘,年轻貌美的女子,闭目敛息,双手结印,盘膝而坐,眉宇间与木崖雪有几分相似,虽已身为人母,岁月却好像把她遗忘在了角落,脸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立在床前,盯着那张凄美绝世的容颜,木崖羽没有打搅,这些年越发觉得姨母陌生,精致的脸上熏着一层寒霜,冷漠的令人心生畏惧,这朵高山上的睡莲,经历了多少欺风苦雪,才脱去了一身俗气。
“羽儿你来啦”
木紫衣醒来,眼中精光闪烁璨若星河“那里冷,到姨母身边坐”
展颜一笑,木崖羽径直走到床前,木紫衣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挥手驱散了寒气,虽然穿着毛绒大衣却感觉不到半点暖和。
姨母的手好冷,冷的心都跟着打颤。
“姨母你的手好凉”木崖羽双手捧住姨母的手,放到嘴边哈气。
“冰宫冷,以后你还是不要经常来我这里,免得冻坏了,你的额头怎么了?”说着话木紫衣伸手将木崖羽被风吹乱的头发捋顺,动作轻柔细腻,随后便看到额头那块擦伤。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我特意穿的多不觉得冷”
“这么大的人了”木紫衣半似责备的斜了他一眼,右手掌心贴在额头上,一股清凉感通灌全身,片刻之后擦伤消失不见“好了,以后多注意些,那丫头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谢谢姨母,雪儿早饭没吃,就跑去了流星宫,一天到晚跟朵儿腻在一起”
“女孩子家总有许多话要讲,也多亏了朵儿,以前我跟你蓝姨、古姨也是整天待在一起,对了最近跟百灵怎么样了?”
“挺~挺好的”木崖羽脸一红,竟然还有几分紧张。
“有什么好害羞的,百灵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跟朵儿、段浪都不亲近,又与父亲的关系那样,你要多陪陪她”木紫衣摸沙着木崖羽的手背,目光温柔恬静抚的人心都化了。
“如果阮叔能陪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啊,这冰宫也不至于如此冷清”木崖羽移开目光装作看向周围,姨母温柔的目光使他心慌,心碎,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就在玄青宗会是什么样的境地。
“姨母收几个女徒弟吧”这宫里实在太寂寞了,日复一日的孤独会把人逼疯的,有了徒弟分散注意力,也就不会沉寂在过去的回忆,难以自拔,人生不易,或走出来,或走不出来。
“有雪儿,哪里还需要什么徒弟”
“那丫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了晚上,白天我都见不着她的人影”木崖羽三分责怪七分宠溺,提及妹妹眼神总是闪着奇异的光。
“辛苦你了,都是姨母不好”木紫衣轻轻的将木崖羽揽进怀里,甚是亲昵“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何况我也没耐心,收徒还是算了,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
靠在软绵绵的的**上,木崖羽有些手足无措,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前年纪小,姨母搂搂抱抱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自己已是成年人,而姨母依旧年轻貌美,几乎跟过去没有任何变化,再加上她身上那种淡淡幽香,只觉得心神摇荡,血气上涌,脸红了不说,心脏也跳的厉害。
“何况师徒是讲求缘分的,你那老师怎么样了?”
“老师?还是老样子,平时也不怎么能见着”木崖羽终于借着说话的空档直起身。
“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拜一个守阁奴为师,我倒不是嫌弃,能拜他为师,足见其有过人的本事,我该去见见他的”木紫衣眉眼含笑,吐气如兰,本就漂亮至极,如今褪去往日的冷漠孤寂,此刻笑起来更加明艳动人。
呼吸一窒,木崖羽本能的移开目光,那双眼睛仿佛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涌起的漩涡,使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就连声音甘甜中带着魅惑“老~老师脾气有些古怪,怕冲撞了姨母”
木崖羽感觉有些不对劲,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蛊惑自己,无论姨母的声音还是身上的味道,都带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我~我这是怎么了”,体内有东西在颤动,血液好似被某种东西给点燃了,飞快的流动,握住姨母的手,心里竟然会产生莫名的酥麻感。
“难~难道是龙灵神针?这么快就已经开始苏醒了?”木崖羽想起山洞里男子说的话,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万一让姨母发觉出什么异样,岂不是……。
不敢往下想,视线渐渐模糊,只觉得全身燥热难耐,呼吸也变得急促,虽然身处冰宫却一点不觉得冷,想逃,远离这里,却又想把身边的人拥入怀里,负罪感与欲望交织缠绕。
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双手炽热难当,越来越紧,木紫衣吓了一跳,身体竟然出现了久违的颤栗,压下原始的欲望冲动,一股清凉的气息导入木崖羽体内“羽儿,你没事吧?”
通体舒畅,仿佛久旱的大地降下了甘霖,燥热的血冷了下来,意识也恢复了清明,木紫衣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有若无的呼吸打在脸上,整颗心都颤抖了。
“没~没事,可能是之前吃的药引起的反应”木崖羽低着头,脸色很难看,想起刚才一阵后怕,如果真的对姨母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他怕是只有从山顶上跳下去才能赎罪了。
“既然如此,你还是先回去吧,姨母这里没什么问题的,待久了寒气入体,容易引起伤风感冒”木紫衣轻抚木崖羽的后背,希望能好受点。
“姨母,我~我来其实是想跟你商量点事”木崖羽踌躇了片刻,虽然难以启齿,但眼下已经不是启齿的问题了,一旦神针真的苏醒,引起姨母警觉,那时候怕是想启齿都来不及了。
“什么事?”
“我~我想下山玩一段时间”
“下山?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下山了?”木紫衣很诧异,盯着木崖羽侧脸仿佛要探究更深层的意义。
“我如今也已经成年,跟段浪他们又不一样,所以……”
原来如此,他是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也对,凡人寿长有限,再在山上待下去,无非四五十年后化作一抔黄土,他终归是要结婚生子,我怎么没想到送他下山呢?
“自己一个人还是?”
“百灵答应跟我一起走”
百灵?这些年他们父女关系虽然僵硬,可要是下山,龙行云恐怕不会允许“你们商量好了?”
“是”
“距离你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天,那就等过完生日,我亲自送你们下山可好?”
“好,一切听姨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