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花庐,院子里弥漫着淡淡幽香,阳光把本就艳丽的花圃衬的更加热烈,雾散去,龙百灵轻快的踩着青石子,感觉脚下都飘了,想起刚才两人紧紧相拥,不禁脸蛋发烫,双手甩开,打着转一路跑向门口,看到蜷缩成球的穿山甲还在睡觉,用力的拍了一下它的后背,笑骂道“整天就知道睡觉”
穿山甲被惊醒,舒展开身体,晃着尖尖的小脑袋凑到龙百灵跟前嗅来嗅去,滴溜溜的小眼睛尽是谄媚,偌大个身躯活像一座移动的土包。
“没空陪你,自己玩吧”推开门扉走进正室,放下食盒,这房间的格局跟木崖羽的草庐相差无几,只不过卧室靠着墙根却摆着东西两张床,西边那张床,床单、被罩颜色单调一看就是刚换的,龙百灵扑了上去,将脸埋进了枕头,这原本就是昨晚为木崖羽准备,可惜他没来,小的时候他一直睡这里,打雷下雨会跑过去搂着自己。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龙百灵撅着嘴,抬起头一脸的不耐烦,正想着心事呢“讨厌,讨厌”,一股脑的爬起来,走进厨房,从灶台边的橱柜里拿出两段山笋,走出房间,穿山甲正透过门缝往里看,看见有人出来,连忙把头缩回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你都胖成球了,我要是有一天离开了,你不得饿死”龙百灵没好气的将两块山笋丢在地上,似乎在怪它打搅了自己想事情,穿山甲凑到山笋跟前,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瞅着满园的花草,龙百灵转身回屋换上一身干练的装束,黑长裤、短上衣,一双帆布鞋,乌黑的青丝用一根彩带扎起来,没了长裙此时显得身材更加苗条,要么说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该穿长裙,因为除了一张脸,剩下的什么都看不到。
经过门边拿起立着的一把小锄头,来到右侧花圃,这里不仅有池塘、石桌、石凳,还有棵桂花树遮挡了大片阳光,即使过了开花的季节,依然能嗅到那种骨子里的香,格局与草庐如出一辙。
龙百灵弯着腰开始清理花丛中的杂草,这原本是片药园专门给母亲种植草药,后来母亲去世之后,为了帮她尽快走出阴影,木崖羽才改成了东西两圃,东边种花,西边依旧是草药,那段时日跟着木崖羽清理园中杂草,日子过得安稳惬意,渐渐习惯后,才发现干活的时候会忘掉所有不快,跟过去更近,也离他更近。
觉得有些累了,龙百灵走出花圃靠着桂花树干坐下,闭目养神,运行吐纳之术,任由风吹进衣领,大片的浓荫倾泻而下,穿山甲托着厚重的身体走到池水便饮水。
一道黑影落在了花庐入口的竹林上,随波上下浮动,漆黑如墨仿若一只暗鸦,点亮这幅丹青古卷,给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添了一笔肃杀,随后化作一线流光落在羊肠小径中央。
龙百灵从冥想中醒来,一眼便瞧见路中央站着的黑衣男子,此人身形修长,面容冷俏,目光异常凌厉,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刃,出鞘必见血,给人的感觉很危险。
“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不管他是谁,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男子浑然不觉,眼中寒芒闪烁,忽然四周万籁俱静,一道刺眼的亮光凌空飞旋直逼龙百灵面门。
龙百灵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脚尖轻点,一个漂亮的转身,一起一落来到了小路上与男子隔空对望。
亮光打在穿山甲的背上,又弹射回去,发出金鸣之声,并且留下一道清晰的切痕,小东西眼见气氛不对,俗话说神仙打架,殃及动物,颠着身体一路跑远。
男子伸手掬空,弹回的亮光在手中化作明晃晃的宝剑,气势逼人,肃杀之气竟逼得草木抬不起头,风止息。
“你是不是有病?”龙百灵怒不可遏,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一上来招呼不打就取人性命。
男子再挥一剑,三尺清辉紧贴着地面,仿佛要裂开虚空,风声、破空声交织缠绕,龙百灵怒不可遏,心说此人一定是疯了,脚踏青石纵身后跃,左手灵光一闪,手中一张通体幽紫的长弓,右手搭弦,破空声穿云裂石,一道光箭夹杂着雷鸣之声与清辉相撞,冲击带来的狂风折断了不少花草。
看着被摧残的花草,龙百灵心在滴血,男子修为深不可测,让人看不透,刚才那一剑虽未尽全力,可这些草木也经不起摧残,来者不善,怕是此人不会轻易罢手,刚才两招虽然凌厉却也不至要命,明显是在逼自己出手。
天应峰顶的悬石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正瞧着下方的两人。
为了不殃及花圃,龙百灵闪身来到入口竹林之上,男子紧随其后。
“你到底想怎样?”自己虽然不涉宗门事物,但人还是知道不少,此人面生,剑法也不是玄青宗所有,能够在天应峰来去自如且无人拦截,一定跟龙行云有莫大关系,难道是他要杀我?虎毒尚不食子,他怎么能够?
“是他让你来的?”
男子依旧不搭话只是盯着她看。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龙百灵只觉得是被羞辱了,彻底失去了耐心,面若冰霜,右手搭弦,破空声再起,一连三发箭矢,分别取男子眉心,左右两肩。
男子丝毫不慌乱,气息阴冷,神情专注,怕是只有过惯了杀人行当,才能有如此气魄,横剑当胸,先是截住射向肩头的箭,几乎同一时间,挥剑上撩,三支箭应声而断,一步向前,身后残影连连,瞬间便到了龙百灵眼前。
剑寒,眼神也寒。
斜剑上挑,直刺龙百灵下颚,招式诡异刁钻,龙百灵惊出一身冷汗,身体连忙后仰,手腕反转,以弓弦勾住剑身,长拉弓把,一支光箭带着雷电之声,直逼男子面门,距离之近,要躲怕是不容易。
电光石火之间,男子竟然毫不躲避,剑尖下压,从撩到劈,如此改弦易辙力量岂不大打折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真的不要命了?他不要,我却不能不要。
犹豫之间,龙百灵手上的力道弱了几分,自然射出的箭也慢了一刻,身体向后滑了半米,剑斩下,还是划开了左腿的一处裤脚,与此同时箭也疾驰而去,却不想男子斩剑那一刻已是低头躲过。
龙百灵大骇,这是怎样的冷静与感知,瞬息之间出招、变招,一气呵成,恐怕到现在他都从未真正出手,只是在引导自己,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看男子年纪也不大。
“话多保不了你的命”男子终于开口了。
“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龙百灵纵身一跃升至半空,右手搭弦,铮鸣再起,一箭破空直插云霄,漫天箭雨倾泻而下。
男子浑然不觉,闪转腾挪频繁挥剑,在箭雨中往来穿梭,身法迅捷诡异,转眼间只剩下一团黑影。
如此精妙的身法,龙百灵还是第一次见,这阵箭雨怕是很难阻挡一二,此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与自己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剑挥出,忽然传出一声嘶吼,龙百灵险些心神失守,一条漆黑如墨的巨蟒冲天而起一举震碎了箭矢,随后又疾速的缩回男子身体里。
龙百灵大为惊骇,如果那巨蟒冲自己而来怕是很难躲过,恐惧如芒在背,男子举头看来,眼神冰冷,一看之下竟仿佛被蛇信子舔在脸上,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男子又动了,身形一晃一分为六,六道身形瞬间将龙百灵包围,六招剑式,六个方位,直取周身六处致命的关键部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千钧之际,龙百灵突然出现奇妙的变化,手中紫弓消失不见,身体散发着莹白的光晕,干练的装束换成了一身白裙,脚下浮踩白云,周身烟雾缭绕,飘飘如仙人临凡,身姿变幻,长袖善舞,或跳跃或回旋,仰身抬腿之际,躲过了刺向左肋的剑招,流袖飞旋直击迎面而来攻势,借着弹力跳出包围。
“拂云流袖?”男子执剑而立,没有再进攻。
拂云流袖,这是龙百灵母亲古芳的成名技,以流云的姿态演化而来,千变万化,攻时刚猛绝伦,如涛涛江水排山倒海,守时如浩渺烟云,使来者攻势泥牛入海,无处可寻,这套流袖裙便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以上好的冰蚕丝制成,不惧刀枪,不畏火烤,平时一直舍不得穿。
“是他让你来试探我吗?”
得又白问,对于男子的惜言,龙百灵倒是习以为常,拂云流袖虽然尽得母亲真传,可是这些年疏于练习,只得八分神似,看男子模样似乎有所忌惮“还打吗?”
忽然男子眼神一寒,周身涌出大片黑烟,双手执剑,凌空劈下,漆黑的剑影仿佛撕裂了虚空,咆哮声再起,黑暗大蛇张着血盆大口飞奔而来,龙百灵面如寒霜,那股如芒在背的恐惧感再次袭来,缺少临战经验使她有些恐慌,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跟人交手。
纵身向后退去,一边后退一边挥舞衣袖,两条衣袖缠上大蛇的头颅,生生的将那血盆大口给合上,大蛇不甘疯狂的扭动身体,这冰蚕丝有个特点,越是挣扎缠的越紧,这招以柔克刚,以退为进当真使的秒,龙百灵有些得意,心说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