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这天,多云,微风。
路遥很早就起了,给童丹学姐发了短信,自己下午不能去放电影了。背上包,去小香港里一家店约了几十份套餐,左拐右拐拐到歪蜜的排练室,帮他们把架子鼓搬到小推车上,推到科技馆楼下。
正是第一节课要上课的时候,龙城大学的学生慢悠悠经过他们身边,不时朝他们瞥几眼。“原来路遥你也不上课哦,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们的键盘手看起来怎么像个根正苗红的建设祖国好青年呢”肖扬推着推车话还是这么多,阿麦和阿川推着另外一辆推车走在后面,路遥心想要不要走慢点好让阿麦怼他。
科技楼是龙城大学里面一栋上了年纪的老楼,七八层高,里面是学校的实验室,不是这次演出,路遥都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栋楼。路遥和肖扬推着推车,推开一楼最里面的两扇木门,一个下沉式报告厅。
这个报告厅看着也是有些年代了,红色绒面布料的连排椅子,一排一排有扶手的靠背连排椅,像电影院一样。博哥和刘竞背着吉他和贝斯,提着音箱满头大汗走进来,顾不上擦汗,先帮阿麦装鼓。
报告厅最下面是个高出地面十几公分的舞台,红色丝绒的台面。博哥站在舞台上,伸开双臂,“晚上我们要在这里演出耶,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要在这么高的舞台上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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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去过超载的现场,我把他们所有的录像带都扣下来反反复复的看,旗爷在舞台上,大汗淋漓,闭上眼睛,伸展双臂,然后把手轻轻放在胸口。我一直都想知道,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到底是怎么样的风景,怎样的热度,怎样的放纵”。
肖扬一把揪住博哥“别意淫了,赶紧来搬设备吧你”,把博哥拉走。
摇滚马里奥大包小包拎进来,刘竞博哥喊来帮忙的几个男生也到了。潘帅的设备开进学校,开到科技楼门前,一辆高级白色封闭货车,打开车后的双拉门,摇滚马里奥几个大男生就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歪蜜几个人还比较淡定,毕竟他们可是在录音室和潘帅喝过威士忌的人。
潘帅真是有钱,也真是大方,把琴行数一数二的设备都抬了出来,光音箱都有二十多只,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器材,一大堆连接线。刘竞打点好师傅,招呼大家用小推车,开始蚂蚁搬家。
“原来演出居然需要这么多音箱”博哥正像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听到路遥这句自言自语,立马蹦过来化身摇滚王语嫣,也不管路遥听不听,填鸭式硬塞。
“你不要捂耳朵嘛,你看是这样的,我们的演奏先传到自带的吉他音箱里,通过di盒降噪,再传到调音台,再通过这些主扩音箱传递到现场,最后通过功放机扬声,场子才能燥起来。除了对观众的这套设备,乐手在台上还要听自己的声音,所以还要有监听音箱,用监听听到自己乐器和其他乐器的声音,不然就会被主扩和台下观众的声音淹没掉,而且除了这些潘帅还给我们安排了重低音和补声音箱”。
“潘帅不愧是潘帅,这设备真是够豪华了,一般的小演出都吉他手共用监听,贝斯手就更别说了,监听都不会给,阿川真是走运了”,还没说完这句话博哥就被肖扬揪走了,虽然肖扬比博哥矮了好多。因为科技馆这个厅只租了一天,只得上午装设备,下午走台,晚上演出,其实时间是肥常紧张的,赶紧搬赶紧装。
八只长条形的主扩音箱由组装师傅用吊挂架四只四只组合在一起,倾斜吊到舞台两侧上方的墙壁上。监听音箱和用于主扩的线阵音箱外形不同,坡面很陡,放在舞台的最外沿,一般除了用来监听以外,还经常被乐手们踩在脚下,除了凹造型,据说这样弹吉他会轻松一些?
密密麻麻推子和旋钮的调音台安置在舞台侧方,恋男拖家带口背着吉他贝斯来到报告厅的时候发出来更加夸张的呐喊,哇塞!走南闯北这么久,这么全的设备也没见过几次啊!!!Martin Audio!Electro-Voice!恋男的鼓手对于舞台上的鼓发出了惊呼,跳上台就开始试底鼓。
“这鼓有什么不同吗,这不就是阿麦平时打的鼓吗”,路遥有点儿不解。
肖扬神出鬼没的凑到路遥“你不知道这套鼓有多贵吗?”边说边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数字。
“阿麦怎么会有这么贵的鼓?”
“你不知道阿麦是富二代吗”,肖扬飘过来说完这句话又飘走,留下一个有点懵的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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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潘帅和他喊来的调音师,麒麟和蓝天都前后脚到了。时间紧迫,先调音,然后直接走台彩排。”先调自己的部分哎,整个再乐队整体走一遍,弹一段。再调监听,跟调音师要声音,再整体走一遍”调音师操着一口北京片子跟歪蜜和马里奥这两支新兵蛋子讲解。“今天走台彩排一起,得来一整首才行,调完之后记得把参数都拍下来,不要上了台了脑门一拍全忘了”。
一般演出都是最大牌的压轴演出,按照这次的配置,不是蓝天就是麒麟。但是蓝天要求先上场,怕下面没人新手乐队露怯,主动要先上去打头阵。刘竞力邀麒麟压轴,被张哥婉拒,“歪蜜,你们来,让这个场子燥起来”。
路遥收集了乐队演唱的曲目,去食堂负一层的打印店里打印出来。回来的时候麒麟的乐手们正在台子上调音,低调的贝斯手手指翻飞弹了一段slap,路遥感觉这算是弹得很好?阿川靠在墙角,看到路遥转过头,跟她竖起了大拇指。张哥和另一位吉他手上场快弹了一小节riff,“很压制,很强”,肖扬留下这么一句就翩然遁形了,两位吉他手一起对弹了一小段。
调完吉他,张哥清唱了几句,嗓子低沉,很密,是多年积淀的金属主唱,才会有这么低沉的嗓音。随后整个乐队,试演了一个小节,是他们的经典曲目《走出矿上》的一个小节,许久未见的演出,台上台下都有氛围,有人欢呼,有人吹哨,博哥已经冲到台前跟着节奏摆动起身体。
报告厅的门被推开,那是科技楼的管理员,四五十岁,满脸赘肉,眼袋像经年不洗的烟灰缸缸底,搬设备的时候就在一楼门房的玻璃罩子里一脸不爽的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了。趁着里面试音声响大了就板着脸进来,眼神压低扫射报告厅内的诸位,一开口,嗓子里面好像有脓痰黏在嗓子里,“谁是这里的负责?”
刘竞正和蓝天的乐手们站在调音台后拨弄,听这来者不善的样子握着拳就走过来,路遥从手边的包里抽出一些纸,走上去拦住刘竞,他就要踏上台阶,一副干架的样式,“我来,你去忙吧”。
路遥说完转身走上前去,对着这烟灰缸底的眼袋和脓痰的嗓子说,“我们是管理学院的学生,今天在报告厅办活动,这张是我们学院的活动批复,上面有学院的盖章”,路遥说着拿出一张盖章的单子递给他。
管理员斜着眼睛,撇着嘴角接过单子,“还有这张,是我们申请报告厅的单子,租场地的钱我们已经付了,这张是发票”,管理员鼻孔里哼出粗气,接过两张单子像苏联的克克勃般敬业,把几张单子正看反看,盖的红章还用手搓搓以便真伪。
路遥就站在他面前等着,面容平和,嘴角微笑。舞台上歪蜜已经开始试音了,阿麦打了一套鼓,摇滚马里奥的鼓手脚踩在丝绒椅子上吹了一个口哨。
“我们可以继续了吧”,在管理员要把单子活生生搓破之前,路遥从他手里把单子抽过来,也不必等他回答,打算结束这场故意找茬的对话。
“等下”,这口含着脓痰的嗓子把路遥叫住,“你们申请的是举办学生活动,你刚才台子上那几个人是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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