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我们安排在单独的牢房里,我和老黄都去审过,不说交代了,连话都不说,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将军昏迷前说的又很模糊,我们也不敢用刑,把刑具摆在她面前恐吓她,她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们估计她是老江湖了。”
在去牢房的路上,苟纯简单的介绍了女刺客的情况,张宾眉头微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牢房里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好在建筑修缮的比较及时,不至于四面透风,所以温度还算是适宜,不至于冻人的程度,牢房里都是些坐监的犯人,真正的重犯已经基本早在秋收后就处决了。
目前重犯区就只关押了那女刺客一人。
渐行渐近,那牢中情景也映入张宾眼帘,只见一位清丽女子跪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腿间,闭幕沉思,面无表情,如苟纯所说,对几人到来并无任何动作,甚至都没睁开眼看看。
张宾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刺客,心里便有了底,他吩咐拿来纸笔,桌凳,摆在牢房里。
张宾面对刺客隔着桌子坐定,身后斜站着苟纯,以防异动。
牢头屁颠屁颠的摆上纸币,躬身候令,张宾一摆手,牢头退去。
那刺客还是一动不动。
“敢问姑娘芳名?”张宾出言道:“你既敢行刺我家将军,想必就敢认的吧。”
刺客依旧沉默。
张宾也不着恼,笑着说道:“你果然是忠心耿耿的义士,想必你家主人也没有多少像你这样的手下吧,我只疑惑,当天你被擒,为何你的同伴竟痛下杀手,半点营救的表现也无,而是要置你于死地呢?”
刺客眼角轻轻一抽,眼珠在眼皮下转动几圈,仍未答话。
张宾眼见如此,轻轻一叹,说道:“想必你也是存了死志的,那我也不勉强你,你的主人想必也不缺你这样的好手下,有你们这样的好手下有什么事办不成呢,那我就成全你,择日问斩好了。”
“你不能杀我。”那刺客突然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你们将军说要留我一命的。”
“是吗?”张宾奇道:“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刺客皱眉道:“你居然不听你们将军的话?”
“我们将军目前尚在昏迷,晋城一应事务都是我说了算,我想等他醒了,也不会因为一个已经斩首的刺客而怪罪于我吧,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你一命,但是我却敢赌,你敢不敢赌呢?”
“我!”那刺客仔细的看着张宾,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半晌之后,刺客失望了,张宾的表情很笃定,确实是下定决心的样子。
不待那刺客张嘴再说,张宾便长身而起,边往外走边说道:“鄙人公务繁忙,今天就到这了,你有三天时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好自为之。”
那刺客闻言一愣,等回过神来,张宾已经走出了牢房,刺客轻轻张口,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目光流转,落在桌上,只见白纸上写着一句:留得青山在,山河还复来!
那刺客将这两句在嘴里咀嚼两遍,眼神忽而有了变换,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军师。”出去的路上,苟纯忍不住问道:“我看这女刺客几乎就要松口了,怎么我们不干脆趁热打铁,把口供掏出来呢?”
“这其实与穷寇莫追的道理是一样的。”张宾笑道:“逼的太紧,就怕她乱说一气,反而影响我们的判断。”
“那现在怎么保证她说的就是实话呢?”苟纯不解道。
“如果她要说谎,那必然是要死无对证才不会被拆穿。”张宾笑道:“但她现在要活着,那就没必要冒着被拆穿的风险,我给她时间,是为了让她好好的说出她的故事。”
“原来如此。”苟纯疑惑道:“军师是怎么知道她并不想死的呢?我看她一副看我们能把她怎么样的样子,而且我们之前威胁要对她用刑,她可是连眼睛都沒眨一下。”
“那只是说明了她不怕死。”张宾说道:“不代表她就想死,我看她气定神闲,面色如常,就知道她该吃吃该睡睡,她衣服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就知道她没有死意,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外在的。”
“原来如此,受教了。”苟纯笑道:“所以军师就故意说要处死她,逼他与我们合作对吧。”
“也不算是故意说给她听。”张宾说道:“如果可以,我是想将她斩首示众的,无论是谁派她来的,她确实伤了我们的将军,这要是轻轻放过,那算什么,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谁敢惹我们,谁就要做好迎接我们雷霆之怒的准备!”
张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杀气凛凛,齐帧受伤,差点没命,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确实给齐帧势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张宾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针对齐帧的刺杀发生,但他万万没想到刺杀居然成功了,如果这事之后己方毫无作为,那对己方的士气可是一大打击,而且在感情上来说,张宾也不能容忍有人对齐帧下手。
更退一万步说,己方这些高层官员恐怕也在别人的必杀名单上,到时候每个人都笼罩在不安全的愁云惨雾中,这个国家机器还怎么运转?
张宾也是跟着齐帧走南闯北,战斗也经历过很多场,眼里的杀气与苟纯等将军也不遑多让,苟纯还是第一次见张宾这样,他便想到,原来这军师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军师,那依您这样说,那刺客就算与我们合作,我们不也是要表明态度,她也是不能留的吧。”苟纯犹豫着后半段没说出来,他怀疑张宾后面会翻脸杀掉这刺客,倒不是其他,这违反了《五杀令》,是为不义。
“续将多虑了。”张宾笑道:“我是说她不合作就只能死,但她合作了,就可以帮我们揪出幕后黑手,她不过是一柄刀,真正可恶的是这柄刀后面的人,我想当时大将军也是希望通过这个刺客揪出幕后黑手,所以才不让我们护卫杀掉她的。”
“军师,您觉得。”苟纯轻声问道:“这幕后黑手会是谁?”
“当今天下,也就有数的人敢也有能力做这事。”张宾沉声道:“首先的怀疑对象就是其他势力的主人,其次是异族人,还有投降加入我们的人,我比较担心是最后一种,如果是我们内部的人下的手,那可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是啊,军师所虑甚是。”苟纯皱眉道:“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静观其变吧。”张宾沉默半晌忽然说道:“藓疥之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