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大作之后,风雪便停了。张宾早晨推开门,看到满园积雪,深吸一口凉气,缓缓吐出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一是瑞雪兆丰年,明年年成想必又是丰收,二是风雪收停便可以打通道路,各地的消息便可以知晓,这段时间又聋又瞎的状态让张宾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一般。
张宾迅速下令派出了士卒和民夫疏通道路,但积雪厚重,达到数尺,各州道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通的。
好在道路打通只是早晚的事,张宾心情大好。
这段时间,张医师一直在对齐帧进行“刺激疗法”,主要是针灸加按摩穴位,针灸和按摩的穴位都是经研究的痛穴,以期通过痛的刺激来促进齐帧的苏醒。
但齐帧仍旧像是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我说,张医师。”黄熙见张医师给齐帧施完一套针,说道:“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哈,主要是我看您每天都在施针,可是我们大将军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这是不是您这穴位,怎么说呢,呃。”
张医师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黄熙,忽然轻声说道:“黄将军我看你唇色绛紫,鼻头晕红,我与你把把脉,看看有什么问题。”
黄熙闻言不疑有他,伸手而来,张医师右手捻着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黄熙手背某处一扎,黄熙啊呀怪叫一声,急忙抽手而去。
黄熙只觉自己被扎的那只手像是在油锅里煎炸一般,痛到想把手砍掉,他想把那银针拔掉,但是右手一碰那银针,左手就一抽的疼,痛的他只能抱着手,眼巴巴的看着张医师。
张医师斜看着黄熙的表现,两息之后说道:“来吧,黄将军,我替你解痛。”
黄熙将信将疑,但无可奈何,只能抱着手上前,张医师看着黄熙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失笑,但面上不动声色,她缓缓拿出另一根针。
“啊呀,张医师。”黄熙差点哭了,将手一缩,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可别再折磨我了。”
“呵。”张医师笑道:“刚才那一针所在的穴位,要是没有我这第二针,除非能硬咬牙把那针拔出来,否则,轻轻碰到都疼,想取针,那得疼晕过去才行。”
黄熙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上前一步,把手递给张医师,别过脸去,不敢看。
黄熙只觉手上一麻,忽然疼痛全消,再扭头看去,手上的银针已经不见了,黄熙活动了下左手,竟半点迟滞也无,仿佛刚才痛的半死只是个梦。
张医师看着黄熙愣头青般的表情就笑了出来,说道:“怎么样,黄将军,现在可还怀疑鄙人的医术了?”
“不敢不敢!”黄熙赶忙后退几步,逃离张医师攻击范围,拱手道:“张医师医术精湛,小人拜服。”
“知道就好!”张医师道:“我这可是祖传的。”
“不知张医师在我们大将军身上施针的穴位,比我刚才的穴位痛感如何?”黄熙问道。
“痛感只高不低!”张医师回道。
“嘶。”黄熙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这女人心可真狠啊。黄熙说道:“那怎么我们大将军他,竟毫无反应?”
黄熙心说假如自己跟齐帧换个位置,自己怕是早就疼死了。
“是啊。”张医师皱眉看着齐祯道:“他怎么就不醒呢?脉象,呼吸和面色一切如常,就是不醒,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醒他呢?”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黄熙看着齐帧,也是忧心忡忡,这争霸天下踩踏出第一步,齐帧就倒了,这后面的路可怎么走?齐帧两个孩子尚且年幼,也没有自己的势力,齐帧要真的没了,那很可能内阁六部即刻解散,各州独立,这一个铁桶般的江山,立时就要瓦解,自己等人何去何从也没了着落。
就算要拥立齐彧,也没有名头,毕竟他老爹也才是个骠骑大将军,目前还在扯司马家的虎皮,归附司马家,那也没看到有值得追随的人,这可真是难啊。
要是齐帧死了,黄熙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想法,那就是直接投奔某方势力了,主要是齐帧不死不活,才叫人为难,走的话,怕齐帧活了,以后还怎么见面?不走吧,又怕齐帧挺不住,将来投奔他人失了先机。
“唯今之计,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张医师轻轻点头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什么办法?”黄熙大喜过望,急忙问道。
“点死穴!”张医师说道:“目前为止,只有几个死穴我还没有试过了。”
“什么?”黄熙一蹦三尺高,然后上前惊道:“死穴吗?”
黄熙眼珠轻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万不可!”房门忽然打开,张宾带着寒气冲进来,喝道:“张医师,您对大将军的治疗,我们感激不尽,还请往衙门结清您的诊费,从今天起,大将军就不劳您费心了。”
“大人!”张医师张口说道:“大将军目前的情况不生不死,或许试一下就能醒来呢?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黄熙。”张宾眼皮也不抬,说道:“送客!”
黄熙拱手应了一声,上前说道:“张医师,请跟我来!”
“我不走!”张医师说道:“大将军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一定要把他救醒才能知道我这套方法是否可行,这是我毕生追求,我不能在这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所以你想在我们大将军身上试一试所有的手段吗?”张宾看着张医师,冷声道:“我们大将军身系天下安危,绝不容有半点闪失,你试一些小手段,无伤大雅,但是若是想冒险搏命,我怕你脖子不够硬!”
“反正大将军已经生死不知,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张医师说道:“难道之前请我来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之前是之前。”张宾说道:“当时大将军只有一口气在,我们只能铤而走险,现在大将军不过是昏睡而已,岂容你再冒险!”
“不行!”张医师说道:“是我让大将军从仅剩一口气变成昏睡不醒的,我有责任救醒他,大不了我保证不采用极端的方式好了。”
“你的保证对我一文不值。”张宾看着张医师,说道:“黄熙,送客!”
“是!”黄熙应道:“张医师,请跟我走吧!”
“报!长安急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叫。
“进来。”张宾皱眉道。
房门重新打开,一个眉眼皆是风雪的传令兵单膝跪地,双手托住一柄剑鞘说道:“乱臣围攻大将军府,苟晞将军求援!”
“什么!”张宾和黄熙闻言大惊,刚要发问,那传令兵已经直挺挺倒去,黄熙急忙上前查看。
“死了!”黄熙半晌叹道。
张宾轻轻点头,然后火速下令道:“令!司州兵马进发长安,长安周围驻军调往凉州!告秦州刺史,长安兵马过境之时就地缴械候查!”
“是!”门口侍从急忙领命而去。
“军师!”黄熙皱眉道:“为何不让长安驻军就地进城,保护大将军府?”
“如果长安驻军可用,道将还用求援吗?”张宾沉声道:“只希望我们的长安,此时还在我们手里吧!”
躺在床上的齐帧,眼皮忽然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