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禁感慨道:“都道天家尊贵无比,其实个中滋味也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太子殿下如今可谓举步艰难,内忧外患。”
叶澜修接口道:“朝堂之上的事儿,尚可徐徐图之,可这府里如此多的各方眼线实在让本宫坐卧不宁,如鲠在喉。尤其是这个太子妃骆寒衣,掌管着府内事物,府中诸事根本瞒不了她,又偏偏是骆贵妃的亲侄女。你们说,我即刻休了她可好。”
苏晏几猛地一抬头,“殿下不可!殿下若休了太子妃必将引起轩然大波。殿下根基尚未稳固,还不能跟二皇子与骆贵妃硬碰。况且被休女子孤苦无依,名节不保,不为世人所容,而太子妃自嫁与殿下后悉心操持府中大小事务,尽心服侍殿下,并无大过错。即便是当年初嫁太子,替换府中之人,也多是受母族所迫,并未出于本心。属下这两年冷眼看来,太子妃并未将府内信息通报给二皇子和骆贵妃。曾有两次我在府中看到二皇子向太子妃询问太子隐秘,太子妃也只一味推说不知,不惜与二皇子不欢而散。”
叶澜修沉吟片刻,“既然一时半会休不得,就小心提防吧!以后不必让她再踏入我这房间了。”
苏晏几神色挣扎,须臾方低声道:“太子妃对殿下一片痴心,虽屡受殿下冷落,却从不抱怨,殿下可否对她稍假颜色..”
叶澜修不假思索道:“可她毕竟是骆家人。人心隔肚皮,我又怎知她不是对我虚以为蛇。”
苏晏几还要说什么,却被叶澜修抬手打断,“刚才所说的太子府侍卫之事,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本宫的?”
苏晏几只好放下太子妃的话题,向叶澜修说道:“府中侍卫都是殿下的亲信,早在太子未离宫之时,就开始秘密招募勇士,加以训练。待到殿下离开皇宫建立的太子府,这些勇士就编入太子府的侍卫之中。这四年,属下协助殿下继续扩充府中侍卫,并严加训练,可以说他们个个武艺高强,且对殿下忠心耿耿。之前殿下的侍卫营明面上是二百人,实则五百余人,多出的三百余人分散在各地,随时听候殿下召唤。此番殿下遇刺,二皇子以侦查案件,捉捕刺客为由,将当值的五十侍卫带到刑部,如今刺客没有捉到,二皇子就以渎职罪名处置了这些侍卫,并借机将京畿大营的五十个亲信调入太子府。如今府内太子的亲卫不过一百五十人。今日皇后又以保护殿下为由,要用一百五十名羽林卫替换这些人。果真如此的话,府中除了属下,将再没有殿下的亲卫。”
叶澜修面色沉重,“今日母后前来探望本宫,一副慈母心肠,本宫虽然不记得她了,却也能感受到她对本宫的关爱。母后既然好心要派羽林卫护卫太子府,本宫也不好拂了母后的心意。她是本宫的母亲,我虽不是她亲生的,却自幼在她身边长大,母子亲情,本宫还是要顾念的。”
苏晏几无奈道:“殿下,天家中人哪能相信什么亲情。”
天家没有亲情。这句话说得我跟叶澜修都哑口无言。叶澜修想了想仍是愁眉不展,“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要不,殿下明天进宫探望圣上,并以孝道为由,当面请圣上收回成命。”我建议道,既然苏晏几说当今圣上支持太子,想来会顾及太子的意见。
苏晏几摇头,“属下以为殿下最好不要亲自回绝。此事还应由朝臣出面。”
苏晏几与叶澜修商议对策,并取过纸笔将太子目前在朝中的可信赖及可用之人悉数写出,一一向太子指点着各人官职及背景。我见叶澜修对苏晏几心防已去,便识趣地退出门外,毕竟夏青芜与皇后的关系摆在那里,叶澜修虽然信任我,但苏晏几肯定对我有顾忌。
次日,言官顾景新首先发起的对太子弹劾,不几日弹劾的折子便铺天盖地地涌入宫中,可以说是群臣激愤,纷纷指责太子僭越,擅用皇宫中的羽林卫。为平息此事,圣上拖着病体开朝会讨论此事,太傅章泊安于金殿上慷慨陈词,“太祖建国之初,于宫内设立羽林侍卫,天煜国自建国两百多年来,羽林卫从未离开过皇宫半步。羽林儿郎的职责便是护卫皇宫,保护陛下的安全。太子虽为国之储君,然储君者后备君主也,尚无权享用羽林卫的守护。羽林卫入太子府于祖训宫规不符,万望圣上收回成命。太子殿下若嫌府内侍卫不足,自可从军中挑选侍卫。”
皇帝于朝堂上准奏,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太子府内除了二皇子叶澜昊调来的五十名京畿大营的侍卫外,其余一百五十名亲信留在了太子府。叶澜修在苏晏几的授意下提出府内侍卫不足,以保太子府安全为由,又从各地军中调来了一百人。这一百人正是之前太子培养的亲信。
侍卫纠纷虽然较为圆满地得到解决,但经此一事,我与叶澜修都充分认识到了处境的险恶。以前我们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或者说是一次游戏中的角色扮演。可是如今,我们再也不敢以玩笑之心看待这个世界,开始兢兢业业地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