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先生会在每周三的午餐时间打开科技教室来让学生们去做自己的实验项目。通常每周只有几个人会去。我们就是那种人,假装带着三明治来这里是自己的选择。那种有些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人,内在或者外在上不太一样。我想我两者都有:我不瘦,我喜欢穿男孩的衣服;我患了一年咽喉炎,而且我丢失了一半的自己。
科技课是我最喜欢的一门课,琼斯先生让我们独自做项目,因此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交谈。这学期我们需要用木头做东西。我选择做一艘小船,那能让我回忆起过去的美好时光。爸爸以前会带我们去坐夏日游船出游,环黑岛航行去看海豚。艾迪很爱这个活动,他喜欢看水花,被爸爸扛在肩膀上当首席“小翅膀”观察员。“快看!那是小淘气!那是圣丹斯!”他会这样大叫向导介绍过的海豚名字,虽然实际上他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他尤其喜欢大人允许他开船。而我喜欢坐在船尾,看着马达激起的水花,引擎的轰鸣声淹没了那些关于艾迪跟别人不一样的糟糕的猜想。
今天科技实验室只有一个人在,一个叫弗兰基的男孩,他身上有股酸臭水果的气味,而且他还有头皮屑。他看起来相当普通,除了头皮屑,他就是那种内在不同的人。他说起话来像个二十五岁的人,而且他懂得真多:奇奇怪怪的物理知识、工程学和书籍。我其实对他并不反感——他有时候很搞笑——只不过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跟他说话。与其让别人认为我和弗兰基是朋友,不如没有朋友。
拉开抽屉的时候,我发现船上的桅杆已经被拗成两半,船帆被撕成了碎片。我把船翻过来,船底用迪美斯修正液写着:别以为你会有男朋友。我忍住眼泪,在学校里我从来不哭。我把桅杆断了的两截握在手里,狠狠地攥紧拳头,让木头裂开的碎片扎进皮肤里。我转过头看弗兰基,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
“我没能阻止她们。”他嘟哝着。他在机床上切开的木头落到了地上,“我想阻止她们,但她们嘲笑了我一通。”他弯下腰去捡木块,护目镜从脸上滑下来,接着我就听见咔嚓一声,他踩在了上面。
“你应该什么都不说,”我对他嚷道,“说了反而更糟。”我一直在抵抗眼泪的侵袭,鼻子酸酸的。当他在捡破裂的塑料镜片时,我关掉了机床,防止他惹出更多麻烦。然后一直背对着他。
午餐时间结束时,我做好了一个新的桅杆。虽然不如第一个好,但我不会让她们再有机会搞破坏。我把桅杆放进包里。我对自己说,有一天我会有一艘自己的船,我要开着它去探索未知。虽然我还不清楚我到底要去探索哪里,也许北海还有一些尚未被人发现的小岛。也许我能发现像黑岛一样的地方,有沙滩、水獭和船屋。两者的区别就是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
接下来的一周,我要制作新的船帆,做得更大、更好、更牢固。它们能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