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开始在院子里健身。他沿着外围墙跑步,接着吊在苹果树弯曲的树枝上做引体向上。他做的时候嘴咧得老大,一脸痛苦的样子,前额的血管都暴突出来。好不容易做了五个,他就掉了下来,摔进一堆树根和杂草丛里。他仰面躺在那儿,气喘吁吁,然后开始做俯卧撑,每做一个都发出哼哈的声音。
我慢慢地走向他,在他的脑袋旁边站定。天快黑了,夜间安全灯已经打开,将他前额的汗珠照得发亮。迪伦起身的时候,手臂在发抖。他看见我吓得像个女孩似的尖叫起来。
“老天,你真的应该停止监视别人了。”他说,又躺倒在草地上。
“我没有监视你。妈妈让我问你吃不吃晚饭。”
迪伦摇了摇头,把手放在肚子上。
“我在劳拉家吃过了。”他说。
我对他挑了挑眉毛,他也对我挑了挑眉毛。
“说起监视,”他说,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去上周那个派对?你不是不应该那么晚外出吗?”
“为什么你能去派对,我不能去?”
“因为我比你大。”他说。这让我想起自己也总这样对艾迪说话,回答他为什么我能做的事他不能做,希望他不会识破早出生几分钟根本算不了什么。我感到内疚。也许早几分钟就是不一样。如果艾迪是早出生的那个,也许他现在还未停止呼吸。
“劳拉比我小,你不是也带她去了。”
“那不一样,我去那里是为了保护她。”
迪伦挣扎着站起来,掸了掸短裤上的草。他看上去骨瘦如柴,而且十分孩子气。天变冷了,我不喜欢靠墓园这么近。我正看着墓园的大门,门开了,父亲从里面出来,幽幽地走进院子。他眼中有泪,看了我们俩一眼就踱回屋里去了。
“你还记得艾迪失踪的那天爸爸手里拿的是什么吗?一个蓝色的东西。我想他一定是从沙滩上消失前得到那件东西的。”
迪伦的嘴巴开合了一下。“艾尔,不要跟奇怪的男孩混在一起,好吗?”
“我们只是朋友。”我说。
“你能保证吗?”
我点了点头。我不会告诉他我的口袋里放着在船屋找到的泰留的纸条。上面写着:早晨6点港口见,周四。明天。纸条旁边还有一件潜水服,不过我穿太小了,我把它留在了那里。
我不需要迪伦来回答我的问题,因为答案都在水里。
这是我和男孩的第一次秘密约会。上床之前我找出了防水睫毛膏。我几乎整夜都无法入睡,心里很忐忑。
凌晨三点钟,我听见迪伦噩梦中的叫喊声,我站在他的屋门前看见他在胡乱挥舞,好像想要抓住头顶上的什么东西似的。
“你把他放走了。”他在梦中喊起来。
我感到不安极了。迪伦在梦里对我尖叫起来。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平静下来,然后我爬回自己的床上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