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他那样的身份,在黑道多年,没有被人趁机灭在床上实在是奇迹。
次日,凤清尘上书朝廷,言明了梧州现状,同时推举刘英伟梧州布政使。那一份折子,流传后世,却是褒贬不一。
因为那折子上还写了一句话——侠以武犯禁。言明数日来遭受江湖不明势力的袭击,奏请女皇肃清江湖势力。
紫凰尚武,民风素来彪悍,无论男女老少,都会那么一两手。这道折子无疑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当然那时朝中所有人的目光,却是凝聚在另一个人身上——姬摇光。他那个武林盟主的身份,此时成为了沉重的负担。
德亲王殿下自灭了长老会回宫之后,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女皇已经下了严令,朝廷之事严禁流入后宫。
虽然目前宫中并没有不好的兆头传出,但是敏感的大臣们已经开始嗅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此时的梧州,却已经真正迎来了春天。
刘英在安抚人心方面有着天然的魅力,凤清尘盯了他两天之后,就甩手不管了。
前一世,她终日隐于黑暗中,别说恋爱了,连正常的人际交往都很少,大多的时间都是自娱自乐。
这一世,便是修罗习性不改,也并不意味唾手可得的安宁她会不要。
因此,谈恋爱的第一步,似乎是一起逛街……吧?
曾经看过的书里似乎是这样写的。
于是一大清早,努力说服自己要以德服人才没有照着睡的一塌糊涂的习牧野泼冷水,花了不少功夫终于将人叫醒。说明了培养感情的计划,不意外地看到那人刚醒来而有些呆滞的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晕。
“你脸红什么啊。之前在玉京的时候又不是没有逛过,只是那次比较早就结束了而已。”
这哪能一样啊?习牧野小心地翻了个白眼,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舒十七怎么办?”
“舒十七?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吧?”凤清尘略略皱眉,“约会的话当然是两个人一起才行啊。正所谓,三人行,必有剩余啊。”
必有剩余……么?习牧野嘴角抽了抽,眼前这人似乎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
“这样不好吧,毕竟他是正夫。”习牧野皱眉想了想,淡淡道,“就算是做戏,也要像出戏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么,不如叫他一起?他虽是西陆战神,却也很少有机会这样空闲吧。”
凤清尘觉得习牧野有点死脑筋。
舒十七那样的人,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么其他的人对他而言便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如果寂寞是因为爱了那个人,那么他会甘之如饴。
如今叫他一起逛街,当这是怜悯还是施舍?他要肯一起去那才叫怪事。
果然早餐的时候跟他一提,舒十七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个拉下脸的表情,却明摆着告诉习牧野——他很生气。
习牧野也有些莫名其妙:“舒公子,你……”
舒十七眨了眨眼,看着凤清尘似乎有些委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习公子,你没有听说过么?”
“听说什么?”过于严肃的口吻让习牧野一下子也庄严起来。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舒十七淡淡一笑。
习牧野愣在原地。
凤清尘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舒十七竟然也这么幽默呢?
“所以,你们去吧。”他仿佛大哥哥般温和一笑。
凤清尘点了点头,心中却突然凉了一下。舒十七脸上的那个笑容让人有些微的不安。
因为凤清尘硬生生将安抚流寇变成了剿匪,所以大街上还有些空落落,而墙角却有一支桃花,不甘寂寞地探出头来,看着这浮世的热闹。
凤清尘的心情也无由地变得很好,嘴角微微翘着,显然很是俏皮。
习牧野有些纳闷地看着她:“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觉你这么开心。”
“不用杀人,也不用担心被人杀,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当然是件开心的事。”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笑,“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杀人的。”
以前的时候,没有喜欢过谁,似乎也没有被谁喜欢。
凤清尘这个名字让人想到的永远是杀戮,永远是鲜血。当她还只是一个孤独的杀手时,人们只是对她咬牙切齿而已。
等到老头子去世,她以万人之血成就修罗之名,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她一步步将阴影带到所有的角落。
那个时候,就连活着,都是不被期待的呢。
如果有一天可以不必再杀戮,生命里不再有鲜血,死去的时候手是干净的,那么睡梦中都会笑醒的吧。
习牧野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世人其实是很奇怪的,就像鸟类会将第一眼看到飞禽认作母亲,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赖第一个对自己伸出手的人。
所以,不管那时候的你,是以怎样的心态,说你要我,凤清尘都应该感谢你么。
虽然到现在都是一事无成,可是,你那及时的一把,仍是拉住了我呢。
“我说。”习牧野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按了按眉心,“你不要笑得那么邪恶好不?”
“哪里有邪恶?”凤清尘不服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了两句。
凤清尘自不必说,习牧野显然并没有陪人逛街的经历,两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转了一圈,最后拐进了一家玉器店。
正所谓无商不奸,这梧州虽然也算是民风淳朴了,但是这店主显然并不在淳朴之列。漫天要价不说,还妄想以次充好。
凤清尘眼光是何等毒辣,更何况习牧野也是混黑道出身,遇到黑吃黑的情况从来都不客气。
于是一炷香之后,两个人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地拈着两块玉出了门,身后是欲哭无泪的店主。
走出数步,凤清尘歪着头看了看习牧野:“我说猪头野,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