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黄花好歹劝说小胡氏点头答应了用她的法子试上一试,遂命人打探清楚了高纬离京的具体日期,专门赶在他动身的前一天,以设宴为皇帝饯行的名义亲自来邀请高纬当晚到她的宫中赴宴。
高纬对两位皇后此次能够顾全大局,再没来烦他的表现甚觉满意,今见穆黄花盛情来邀,联想起明日自己就要和两位如花似玉的皇后分别,率军上阵厮杀去了,心中不禁陡然生出些惆怅和不舍来,不但一口答应了穆黄花的邀请,而且于当天召集随驾诸将商议罢明日的行程安排后,早早地便赶到了穆黄花的前来赴宴。
“臣穆提婆叩见陛下,来向陛下道喜了。”高纬迈步刚走进庭院,迎面就见侍中穆提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冲他躬身施礼道。
因这穆提婆改了穆姓,平日里和穆黄花以兄妹相称,对于他出现在穆黄花的寝宫院内,高纬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停住脚步,含笑问道:“不知朕喜从何来呀?”
“启禀陛下,周朝小司寇元伟现在邺都,日前他派心腹人到臣府中,托臣向陛下转达周主欲与我朝罢兵修好的意愿。陛下尚未御驾亲征,便无西顾之忧,可不是一件喜事吗?”穆提婆故作神秘地凑近高纬,压低声音禀道。
“哦?朕前日听说,元伟是为奔母丧来到邺都的。周主既有意示好于朕,为何不堂堂正正地派遣使臣前来见朕?”
“想必是周朝为突厥所逼,又不愿开罪于南陈,故而如此行事。元伟还托臣转告陛下,如若陛下答应与周朝罢兵修好,周朝可先自撤去驻守潼关的十万兵马,以示诚意。”穆提婆既受杨素所逼,唯有劝说高纬应允了与周朝和好一事,方能索回那份足以置他于死地的书证,便卖力地向高纬解释道。
“你的意思呢?宇文邕会不会使诈诓哄朕呢?”
“依臣之见,周朝使诈的可能性并不大。如若陛下信不过元伟所说,尽可秘遣得力之人随同元伟返回关中,监视周朝从潼关撤军后再议两国罢兵修好之事。”
“唔,此事就一并交给你来办吧。另外,突厥方面最近有什么变化没有?”高纬基本认可了穆提婆的建言,随口又向他询问起了突厥的动静。
“根据派驻都斤山的使节回报,佗钵可汗已向周朝开口索要三倍于往年的常贡,周主眼下正急于与突厥讨价还价,或许是不得已才欲与我朝修好的。”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寝宫正殿,穆黄花、小胡氏两位皇后早已率领一班宫嫔迎候于殿外。穆黄花远远地望见君臣二人边走边商议着朝务,遂抢先迎上前来,嗔责穆提婆道:“圣上今晚到此,是散心取乐来的,休拿你那腌杂事来烦他。”边说边笑盈盈地冲高纬敛衽施了一礼。
高纬伸手扶起穆黄花,同她并肩朝殿内走着,笑着吩咐穆提婆道:“你先别忙着走,且陪朕进去乐一乐吧。”
小胡氏不甘心落在穆黄花之后,也忙上前施礼见过高纬,与穆黄花一左一右陪着高纬走进了正殿。
穆黄花为准备今日的晚宴,着实费了些心思,事先命人采来了上千枝鲜花摆放在大殿内,将一座大殿装点得花团锦簇,与往日大有不同。
高纬被一班如花似玉的美人前后簇拥着走进大殿,扑鼻而来的是一缕缕的花香,虽滴酒未饮,已隐然有了三分醉意。
穆黄花轻挥玉袖,吩咐开席,只见一队身笼轻纱的宫女手捧鼎豆盘盏各色食具袅娜走至近前,在几案上布设下各式佳肴。小胡氏抢先端起一樽“醍醐”,捧至高纬面前,口中说道:“陛下明日即将出征,臣妾不便多劝陛下饮酒,且以此樽敬献陛下,愿陛下旗开得胜,早奏凯歌。”
“好好,多谢皇后了。”高纬乐呵呵地接过酒樽,未饮之前,先往樽内看去,见尚冒着热气的鲜奶中点缀着几颗殷红的樱桃,颜色搭配得十分诱人,遂仰面一饮而尽,嘴里咀嚼着樱桃对小胡氏说道,“有劳皇后设宴为朕饯行了,朕虽不善饮,今晚这酒还该饮上三两樽的,不然,岂不辜负了皇后的一番心意?”
“就是嘛,姐姐未免多虑了。”穆黄花趁势向那空酒樽中添上美酒,笑着冲高纬介绍道,“这是去岁臣妾用雨水酿制的桂花陈酿,请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高纬端起酒樽,同样也是一饮而尽,指着立于两位皇后身后的嫔妃们和陪侍在旁的穆提婆说道:“你们几个先莫急,朕左右要在这儿乐上一晚的,不会落下一个的。”又转向穆黄花问道:“席间准备了什么乐子啊?”
穆黄花本打算待高纬有了五六分酒意之后再传上歌舞的,此时被他一问,遂笑着答道:“臣妾命人将陛下先前谱的《无愁曲》翻了新调,陛下要不要听听?”
高纬闻言大感兴趣,立时便要传来听听。
穆黄花抿嘴一笑,冲小胡氏递了个眼色,吩咐一声:“传歌舞。”
稍顷,从大殿两侧翩跹舞步飘进了两列宫装丽人,慢扭细腰、轻舒玉臂,来在高纬近前,整齐划一地冲他施了一礼,分列两厢,当中闪出一位身着淡黄色轻衫的绝代佳人,和着刚刚响起的琵琶声,宛转歌喉,低吟浅唱道:“马嘶咻咻,鹿鸣呦呦,如水双眸,无忧无愁......”
唱的歌词正是高纬所谱《无愁曲》,而音律又比先前更加清扬动听了。
然而,高纬此时已全然忘记了聆听、比较新旧曲调的不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黄衫佳人身上,再也不肯挪开了,心中惊叹道:想不到邺宫还有如此绝色佳人,若得与她共度良宵,方不枉这一世为人了。
穆黄花在旁冷眼观瞧,见高纬见了黄衫佳人,果然一副痴迷的样子,心中遂知自己今晚的安排没有白费,大约能挽留下高纬了,遂手指黄衫佳人,不紧不慢地向高纬引见道:“她叫冯小怜,是臣妾宫中的一名侍婢,颇通几分音律,方才这首新曲就是她做的。陛下以为如何呀?”
高纬色迷迷地盯视着冯小怜,口中喃喃道:“小怜,小怜,真是我见犹怜的世间尤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