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了前县太爷的家中,是一间破落无比的茅草屋,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倒:“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至于住的这么破落吗?”洛儿到了门前直接傻了眼,就算是在灾区的时候,向这种茅草屋她都没有怎么见过,她都怀疑,这种屋子到底能不能住人了。
“大人有所不知,县太爷不对,是全大人的钱都用来去万芳阁了,在那里挥金如土,加上在职的几年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前几年攒下来的积蓄在城中买了一处宅子,但据卑职所知。不久前,全大人已经把那处宅子变卖了,并且夜夜笙歌,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家,大嫂没有办法,这处宅子还是兄弟们看大娘可怜,合力给她搭建的。”梅新在旁边耐心的解释,说到最后,都是对屋中老妇人的同情。
“我擦,这个前县太爷也太不是人了吧,那你们为什么不说这事,让她在县衙住下也行啊!”时隔多日,洛儿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梅新叹息一声:“大人,我们何尝不想帮大娘一把呢!只是大娘生性要强,不肯寄人篱下,我们县衙内的几个兄弟也商量过,轮流接大嫂去家中住着,但是大娘不肯啊!”
许是门前的吵杂吵到了里面的人,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苍白的老妪,脸上布满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谁啊,是梅新吗?”
那人拄着拐杖,从门口颤颤巍巍的走上来,梅新连忙走过去去扶住她,才让她的身形稳定了一下。
洛儿朝着她行礼,顾北和云无忘都没有来,他们在县衙内正查看那个前任县太爷的尸体。
那老妇人也想朝着洛儿行礼,却被洛儿制止了:“大娘,万万不敢当。”
屋内,空空如也,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就连凳子也只有一个看起来年久少腿的凳子,屋内连个桌子都没有,只有一张潮湿无比的床,和一个凳子,洛儿坐在屋内唯一的凳子上,梅新扶着那老妇人坐到了床上。
“家中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还望大人体谅。”老妇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很是顺眼,朝着洛儿道歉,为家中的窘境而难堪着。
梅新没有地方落座,洛儿得不到茶水的招待,这一样样都让老妇人对他们充满了歉意,不过梅新和洛儿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看着这样的老大娘,洛儿竟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来的目的,她已入半截黄土,在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牵挂了……要是这个时候忽然告诉她,她身边唯一亲近的人离世了,不知她是否能承受的住这个打击。
“敢问大人所来为何事?”见洛儿良久不语,她脸上的客套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心中忐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洛儿看了一眼她旁边的梅新,向他发去求救的眼神,示意自己实在说不出口,梅新也向她发过去了求救的眼神,示意洛儿他也说不出来,一来二去,让那大娘心中更是忐忑。
看着她不安的深情,洛儿心中无比内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大娘……全大爷死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调查这个事情的。”
梅新明显感觉她的身子僵硬了不少,在看她的脸色,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都从未变过,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皱成一团,饱经风霜的眼中似乎在孕育着打垮她的东西,看的梅新和洛儿心中都不好受起来,正想着怎么劝解的时候,她低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看似恢复如常,但实际上,还是能从那双眼睛看出来绝望。
“死就死了吧……早该死了。”
洛儿以为,这是她对那个男人的气话和抱怨,但仔细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老妇人松一口气,看向洛儿,抓住了梅新的手拍拍,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反正他活着也不管我的事,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大人应该就是新上任的县官吧,你不信可以问问梅新,他甚至连我住哪都不知道……”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那双眼睛中又流出来了什么。
梅新连忙拍着她的背帮他顺气安慰她,朝着洛儿说到:“大人,大娘说的是真的,我看全大人的事,多半和大娘无关,我们还是不要扰了大娘清净吧。”
洛儿站起来身,上前帮她顺气,却在靠近她的时候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仔细闻,也想不出来到底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大娘,我们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也不用害怕,只是我看这里什么都没有,您年纪又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不如跟我回县衙吧,那里还有几间空房,我们还能照料一下你。”
那大娘听到她的话脸色立刻变了,看着洛儿的眼神都没那么多的慈爱,也少了悲哀和痛楚,而是充满了警惕:“你什么意思?你还是怀疑我!想让把我扣到县衙是不是!对,我是恨他,恨不得将他粉身碎骨!但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怎么他的样子吗!”她气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浑身发抖,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拐杖,把洛儿和梅新都吓了一跳。
“大娘,你不要激动,洛儿大人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一片好心而已!”梅新帮着她顺气,在中间劝解,但她显然已经冷静不下来,恶狠狠地瞪了梅新一眼,把梅新也吓的一哆嗦,他生平从来没见过如此狠厉怨毒的眼神,好像一辈子的苦难都藏于此。
“滚,你们给我滚!永远都不要再来!滚!”她颤巍着身子,不要梅新的搀扶,举起来自己的拐杖,狠狠敲向洛儿,要把洛儿赶出去,还好梅新很有眼色,一下子挡在了洛儿前面护着洛儿走了出去。
门被狠狠的关上,房梁都为之颤抖,洛儿凝思,这显然不是一个老妇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在生气,看她那个孱弱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爆发出来这么大力气的人。
“奇怪,大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很好的一个人,哎,大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大娘可能接受不了全大人忽然死了讯息才变成这样的。”梅新抱怨了两句,见洛儿还盯着那大门不愿意走,接着劝起来洛儿,以为洛儿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生气,心中却替大娘担心起来。
洛儿皱着眉头,摇摇头:“不对,不对极了,这大娘怎么看上去比那个全老太爷老那么多,全老太爷看着顶多也就五十左右,这大娘看着至少也得七八十了。”
“哎!这女人通常都比男人老的快,更何况,大娘还比全大人虚长几岁呢。”梅新耐心得解释着洛儿疑问,上前扶住洛儿,想让洛儿掉个头,朝着县衙的方向走。
洛儿在思索这大娘的行为是否过激了,没有注意梅新的小举动,于是就被梅新像牵着小孩一般,牵着回到了县衙,刚好让出门要寻找他们的云无忘看到,精致的眉宇皱在一起,从梅新手中接过了洛儿:“怎么了?”
云无忘温柔的语气唤醒了洛儿,回神,才知已经到了县衙门口:“师父,我觉得那个老妇人不对极了。”
“大人,大娘本来就够可怜的了,您就不要再怀疑大娘了!大娘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杀了大爷!”梅新很是不满洛儿还揪着大娘不放,认为洛儿小肚鸡肠,是在公报私仇。
云无忘不满洛儿的话语被打断,冷冰冰的眼神看向了梅新,让梅新立刻住了口,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夹着自己的尾巴跑走了。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云无忘看着她额头冒出来细密的汗珠很是心疼,伸出来袖子帮她擦拭掉了额头上的汗滴,出乎意料,她没有以往的激动,也没有趁机对他坐点什么,而是轻轻应声,沉思着绕过他走了进去。
云无忘看着洛儿的背影心中无限怅然和失落,最终都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飘散在风中,没错,她既然要醒了,噬心蛊对她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洛儿回去把那大娘身上的香味,和她突然的暴走,还有她关门的力道,凡是自己怀疑的,看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顾北也跟着陷入沉思:“这大娘,好像的确有点不对。”
云无忘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坐在那里悠闲的饮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洛儿和顾北推理,也不参与其中。
“对了洛儿,那个县太爷……身上也有一种奇怪的香味,不知和你闻到的一样不一样。”顾北忽然想到老师们,从沉思中醒来,说出来自己想到的东西,成功让洛儿的眼睛放光。
“我去闻闻不就知道了吗!”洛儿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朝着验尸房去,却被云无忘拉住了。
“我劝你们还是死心吧,这全大人八成是纵欲过度死的,在查,也查不到什么。”
洛儿皱眉,看着这样冷漠的云无忘竟然觉得有几分陌生:“师父,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