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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蛛儿!是同事阿莲在喊她,并示意有人找。

阿莲虽比蛛儿小两岁,却是三年前和蛛儿同一天来到编辑部做美术编辑的。阿莲毕业于美术院校,做的又是美编,与蛛儿既不同志,又不同道,在同仁时自然没有同志同道者职场上的明争暗斗。她甚至把蛛儿当成了在海城最要好的朋友,有什么心理话都愿意和蛛儿说。而蛛儿也是经得起信任的,她认为对朋友的出卖是一把双刃剑,轻者无异于中伤,而重者就等同于暗杀了,那是有悖于自己良知和道德的,那更是负于朋友信任的。有一次蛛儿还是半开玩笑地对阿莲说,你可知道伤你最重的人往往是离你最近的人,你难道不怕哪天我用掌握的你的秘密要挟你?阿莲笑了,说,你蛛儿若是这样卑鄙小人的话,我还会理你吗?你的嘴能锁住那么多被采访者的故事,何况是朋友的心思呢!

来找蛛儿的是杨宇帆。蛛儿望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在,好来单位接我?

杨宇帆镜片后的眼睛快活地眨了眨,好像回答蛛儿似的说,林编,我有心事想找你说说!

在坐的几个编辑都被他逗乐了。因大家都是同行,宇帆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很熟的。宇帆看了看手表说,诸位够敬业的,下班的时间早过了,今我请客咱们小酌去!

主持“男欢女爱新视角"栏目的年轻编辑小丁说,过去我们没少"宰”你,今就放你一马吧,否则我们不仅会吃掉你新房的一间厨房,还会外加上一个厕所呢!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宇帆与蛛儿走出了编辑部。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个年老一些的编辑唏嘘着,郎才女貌的,多般配的一对!阿莲说,咱蛛儿可不光是花瓶子,更是个才女呢!

待蛛儿上了宇帆那辆银灰色的别克车,宇帆却没有马上把车子启动。他把脸贴向蛛儿神秘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蛛儿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什么地方呀这样神神秘秘的!宇帆笑而不答。一夜几乎无眠的蛛儿一上车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宇帆看到蛛儿这样疲倦,便把蛛儿身下的座位旋到休息的最佳姿态,并尽量让车子行驶得平稳以免惊醒她。二十多分钟后,宇帆已将车子停在了海城环境最优美的一处住宅区。宇帆不忍心叫醒蛛儿,便让她多睡了一会儿。而此时,太阳已斜在西边的天际,下边的大海正像母亲似的等着它回家。有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在小区内的草坪和树木间相互追逐着、嬉闹着,一会儿秋叶一般"哗啦啦"纷纷落在草地上;逢有个风吹草动,它们又齐刷刷"哄”地一下飞了起来,隐向了树梢间。

看到天色已经不早,宇帆还是狠下心来把蛛儿叫醒了。蛛儿睡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把不解的目光投向宇帆。宇帆笑着为蛛儿打开车门,把她领到了一处已装修好的两厅两卫四室三个露台的跃层楼房里。房子里的所有窗户都是一码宽敞的落地窗。透过窗子,远处的海岸线、山影和近处小区里装饰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与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坪近收眼底。

宇帆问,怎么样?蛛儿的目光流露着什么怎么样的问话。宇帆说,有小鸟鸣叫的地方即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这是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特意给咱们留的住房,比市场价要低很多。你看怎么样?

我还没有同意让你娶呢!蛛儿有些娇嗔地说。

宇帆镜片后的眼睛坏坏地闪了闪说,你生来就是为作我的女人让我娶的。

蛛儿的脸上泛起了潮红。她捏起拳头想给宇帆一拳,宇帆顺势攥住蛛儿的手,把她挟持到墙边。蛛儿看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对方控制住,就想用牙齿还击,谁知宇帆早已把自己的嘴封在蛛儿的嘴上……

在车上的时候,宇帆说,你只管嫁给我,我不会给你肩头压上太多家庭的负担的,知道吗?

蛛儿好像有意要把话题岔开似地说,你听,我喜欢这首歌。说完蛛儿便跟着交通台正播放着的那首邓丽君的老歌《千言万语》哼唱起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

快赶走爱的寂寞

那天起  你对我说

永远地爱着我

千言和万语

随风云掠过

……

宇帆说,这好像不是邓丽君原声呀。她的原声是独唱,这首歌中还有一个男声对唱,不好不好,味道索然了。

蛛儿说,我觉得更多了些味道,虽然配器没有多大改变,但加上那个好有磁性的男人的中音,高潮部分又添加了和声,给一首老歌增加了新的生命元素,使它更具有了新感觉与新的气息。

都说五岁就是一代人,看来我得加快点步伐,否则咱们就会有代沟了。宇帆自嘲着说。

什么,现在差三岁就是两代人了。你不只是加快点步子,你得一路小跑了,就这你还未必赶得上呢!

哎哥儿们,别忘了咱有车子代步!咱们把车速开到120mile(迈)能够追上哪一代?蛛儿被宇帆逗得笑出了眼泪来。宇帆可不笑,还继续说,你还记得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吧,里面有一句话好像是这个意思:有一群人都往前走,而你远远地被落在了后面;当有一天人们都折过来往回跑,这时你却遥遥领所有人之先了。所以我想,咱们还是把车速降下来吧!

蛛儿的肚子已笑痛了。宇帆满怀柔情地用手摸摸蛛儿的头问,你知道在古典小说里哭得最美的人儿是谁吗?

蛛儿让自己的气息喘匀了,想了想说,那一定是林黛玉了!

宇帆学着央视主持人王小丫的口气问,确定吗?你还需要修正吗?回答正确!看到蛛儿又不停地笑,宇帆再问,那你可知道同样在古典小说里,哪个女主人公笑得最美?

蛛儿这下被问住了,但她还是不甘心地在自己的记忆库里快速搜索着。

宇帆故意把自己的得意夸张到了不能再夸张的程度,他说我本来想让你喊一句杨老师的,看在你就是我学生的份上,就不卖关子了,她就是我们美丽的蛛儿呀!

被宇帆这么揶揄,蛛儿当然不满意了。她有意把小嘴巴噘得老高。

宇帆说,看在你的嘴巴上能挂个油瓶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吧,连版权也不要了。她呀,其实就是蒲松龄笔下的婴宁。老蒲称婴宁为我婴宁,可见她是老蒲理想中一个非常喜爱的人物。在那个女子之美为笑不露齿的年代,蒲松龄可以让她脉脉含情的拈花微笑,可以让她无忧无虑的孜孜憨笑,可以让她毫无顾忌的大笑、狂笑,可以让她天真烂漫得完全不为封建礼法所拘。宇帆话锋一转,蛛儿是我蛛儿。看到你这么开心我感到很幸福,我会一辈子让你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快乐的!

和蛛儿相处了两年,宇帆已了解了蛛儿是个很喜欢情调的女人。你若爱他(她),就与他(她)同步,这一点搞文字这么多年的宇帆不可能不懂。为了让自己也能跟得上蛛儿脚步,在工作上让自己处于绝对的优势,在生活或心境上也应当仁不让。为了让蛛儿开心,性格拘谨、书卷气浓郁的宇帆特意把自己放开一些,常常用风趣的话语幽自己或对方一默之外或制造一些浪漫的氛围,让两个人在情感交流时更加生动。无论宇帆做什么或怎么做,敏感的蛛儿都能感应到。虽然她感觉宇帆在制造浪漫气氛时有些笨拙或太过“作”的成分,但她还是在积极回应着他的同时,融进了许多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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