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晚,皎洁的月光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垂顾这座城市。
宽阔的街道路边,摆卖夜宵的小贩收起了最后一张方木凳,黎可阳和妹妹黎可欣看着小贩骑着吱呀呀作响的三轮车远去,直至消失在黑暗里。路灯光下,身着黑色小西装和粉色小莲裙的他们,像极了橱窗里安静的童装模特。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黎可阳揉开了攥在手里皱巴巴的纸张,只见纸张上写着:海月城月杏路。
逼仄巷口的发廊,还亮着暧昧的红色灯光。女人眯缝着眼倚靠在墙角,烟雾缭绕里享受吞吐。这时巷子幽暗的深处有着“嚓哒…嚓哒…”的声响,昏黄的灯光拉扯出细长的人影来。虚影摇晃着延长进了黑暗处,一位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女人面前。他扬起手里的瓶子滋味地呷了口,一双三角眼肆意地打量着女人那因短裙紧致包裹着,而呈现出诱人曲线的丰腴身体,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瓶子,肉鼓鼓的喉结上下的蠕动持续了许久,但不知咽下的是唾液还酒水。含糊不清的声音透着些许谄媚地说道:“你这是要什么价钱啊。”
男人身上的酒气里掺杂着汗臭味阵阵向她袭来,让她难以忍受得皱起了细长如柳的画眉。女人睁开眼,上下打量着男人,丢下指缝间还有微弱火光的烟蒂,毫不掩饰的嫌弃说道:“哪来的乞丐,走开。”
中年男人怔了怔,随即又嘿嘿的傻笑道:“喔哟,不着急,我有钱的。”说着从皮衣内袋里翻出钞票。
看着女人不语,中年男人捻了捻手里的钱,笑呵呵地说:“放心,钱不少!“说着又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喏,你看,一千呢。只要你给我伺候好了都归你。”说着手向女人婀娜的腰肢伸去。
出乎男人意料的是手被打开,女人再一次头昂着把整个身体靠在了墙上,双手翘在高高隆起的胸脯上,嘴角一抹轻笑,讥笑道:“你就算有个百八十万的,你也别想碰我,明白吗。”
“哈哈,你那是金镶玉吗,还百八十万。”中年男人嗤笑,忽然冷冽下一张脸,瞪着眼睛发起狠来,“今天可由不得你了。”说着男人上前猛地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把眼前这个身材高出自己一个头来的女人往自己怀里拉扯。
女人挣扎,拉扯中女人抬起脚,尖尖的鞋跟直往男人皮鞋上的豁口踩去,一经踩实,男人吃痛得龇牙咧嘴才撒了手退开。像是激起作势的猫,男人怪叫一声把手中的酒瓶摔在了地上,酒瓶清脆作响顿时分崩碎裂,酒水与玻璃散作一地,指着女人吼道:“是不是给你脸了!”见女人不理睬,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尖声骂道:“你不过是个吃腿饭的,跟我装什么清高?什么东西!”
.....
争吵与酒瓶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街道里响起,吸引过黎可阳和黎可欣的目光,黎可欣好奇的问道:“哥,那里怎么了?”
黎可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街道又静极了。
黎可欣觉得无趣,摆弄起自己的一双小手来,她望着昏黄的灯光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向一直看着街道漆黑那头的
黎可阳问道:“哥,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黎可阳神情专注,仿佛黑暗里有着不容错过的东西一样,头也不回地喃喃道:“应该快了吧。”
黎可欣扬起握实的小拳头,一脸认真的模样,忿然说道:“哼,等他来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黎可阳却不以为然,每次父亲没有及时去兑现于她的承诺时,她就会在自己的面前扬起小拳头说让他好看,可到后来父亲兑现了,她似乎就忘记了自己说过要他好看的话来。
黎可阳又揉开了那张纸,那个让他们等待着的父亲还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望着灯光不及外的浓稠墨色,心中无比期待着某个下一刻,父亲会从街道黑暗的那头走出来,就像应承妹妹的事时一样,只是迟了些时间但总归会做到。可是随时间流走,已近深夜。昏暗中空阔的街道已经开始让他感到惶惶不安地。
……
中年男人与女人的事情似乎出现了新的转机,只见女人双手翘着,身体半倚在玻璃门前。而此刻她的身前站着一位体型高大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着黑色的背心衣,露着双臂上扎实的肌肉。左脸上的疤痕从嘴边一直延伸到眉梢,天生的一副横眉下一双眼睛如野兽般,在黑夜的掩埋中仿佛莹莹生绿。
中年男人整个人气势上颓靡不少。任由年轻的男子在他油亮的脑门上指指点点,也不声响。只是中年男人看向一旁得意的女人的时候,一双三角眼都是半阖地开着,黑瞳孔让人看不清位置。一碰上年轻男子的眼神,却又流露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在年轻男子一声高一声的粗话下,最后他无可奈何地趿拉着皮鞋悻悻离开。
中年男人穿过马路,一路上都在小声地骂骂咧咧着,看见地上有一易拉罐,憋屈的心情终于有了宣泄,灌力地踢了一脚,易拉罐在空空的街道里噔咚隆隆的响,意犹未尽,但易拉罐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他才抬起头看见路灯下,站着的黎可阳兄妹二人。
......
与月杏路相交的桃园路,一辆载着货物的卡车在街道里飞驰,车载收音机里,女人甜美的声音播报着:“预计今RB市早晨将有中大到暴雨…“
收音机里的播报完毕消息,驾驶座上的狐脸年轻男子给汽车猛加了一脚油门,车身猛的一窜,让副驾座上正低垂着头憩息的络腮胡男子整个人向后颠去,男子受惊吓而清醒,急咧咧地扯着嗓子叫嚷:“你这是要死啊?开那么快!要是撞到人怎么办,嘿!你慢点儿。”
“这大半夜的鬼都没一个,怕什么!“正驾驶座位上的狐脸男子撇了撇嘴,对男子的劝告满是不屑。
络腮胡男子看着车子行驶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又高声说道:“这里是街道,不是高速路。“说着他侧正了身体,作势就要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狐脸男子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嚷嚷什么呀,再说了,我还不是怕这批货送晚了全坏了。”
络腮胡男子一时语塞,他记得老板千叮万嘱咐,这批货物必须按时送达。但因自己的原因耽误了不少时间,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侧过身子蜷缩着往座后一靠,任由他去。
车子又继续飞速的行驶了,在无人的街道里像头急奔的猛兽。直到络腮胡男子内急要求停车,货车这才缓缓地停下,路灯光下,清晰可见车厢上印着‘丰美海鲜’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