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施向华把贺续文得“精神病”的消息告诉罗亚西时,她惊愕地睁着大大的眼睛,不相信地问:“这怎么可能?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和施向华用匮乏的有关“知识”告诉她,贺续文的这种病与她无关,一切都是他“妄想”出来的。
虽然我和施向华极力劝解、安慰罗亚西,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这件事还是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她有些自责地看着我,茫然不知所措地说:“我要是知道这样会给他造成错觉,我说什么都不会上课总是习惯性地回头和你说话,更不会自习课上在你俩的课桌上写作业了......”她拉着我的胳膊,懊恼地都快哭出来了,说:“安雪,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罗亚西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子,虽然我和她性格不同,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成为好朋友,我喜欢和快乐的人在一起。
中午放学回家,正赶上工厂下班,十字路口的红灯处,聚满了骑着自行车等红灯过马路的职工,厂里的大喇叭里播放着厂里最近发生的“新闻”。
我快走几步想避开人群,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激动地有些声嘶力竭的呼唤:“安雪,安雪!”
大庭广众之下,是谁可以这么不管不顾地喊我的名字,我有些窘迫,回头一看,原来是骑着自行车,穿着一身油腻工作服的徐林在叫我。看到他,我能感觉到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自从上次春节前夕,我在厂文化宫“文艺汇演”的舞台上,看到“载歌载舞”的他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的面。
高中的学习,紧张而快乐,我比上初中时开心了许多。我非常喜欢我们这个班级的老师和同学们,尤其是慕容老师,罗亚西、梁燕飞和施向华,有时我甚至想,我将来可能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集体了!在这个集体里,不仅有我喜欢的他们,他们也同时那么喜欢、关心着我。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到第二天就能见到他们,学校对我总是充满了异样的吸引力,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将各奔东西奔赴不同的城市上大学,因此,我格外珍惜和他们在一起为期不长的这些日子。
我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徐林了,我几乎已经快把他给忘记了......
只见他一只脚踩在马路牙上,一脚踏在地上,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长长的鬓角。他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眯眯地打量着我,半天冒出一句:“晓雪,你怎么胖成这样了?”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感人的话,万没想到他竟然冒出这样一句“不中听”的话来。
说完还感觉意犹未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里看到的我,摇着头和旁边的同事感慨:“你说,她怎么胖成这样了?”
我差点气乐了,不好意思地嗔怪道:“你才胖呢!讨厌!”
过往的行人,有认识徐林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推着他的自行车后座说:“别挡路,赶紧走!”
他慢悠悠地跨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从我身边经过,才想起来似的问:“放学了?”
我“嗯”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又问:“今年该高考了吧?”
我说:“是的!”
他叮嘱道:“好好学习。”
我答应:“好!”
他骑着车,头也不回地摆着手,大声说:“没事过来玩!”
我冲着他的后背也大声答:“知道了!”
看着徐林骑车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很奇怪,原来对他的那种“特殊感觉”已荡然无存。才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虽然还是一样的喜欢,一样的牵挂,一样的希望他一切都好,但“此喜欢”与“彼喜欢”的意义已完全不同。我很开心,也很释然。
毋庸置疑,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比亲人还亲的人!
回到家里,安雨正在小屋拉我非常喜欢的那首曲子,那是我俩半夜偷听台湾对大陆广播的“敌台”时,她记录下来的谱子,那是一首邓丽君的独唱,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天籁之音:“我衷心地谢谢你,一番关怀和情谊,如果没有你给了我爱的滋润,我的生命将会失去意义......”
安雨的小提琴进步很大,她在琴声中找到了乐趣,经常会把好听的歌曲谱子记下来,拉给我听。
她经常和我“抱怨”,说在学校完全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因为经常有任课老师对她说“安雨,你姐姐怎么怎么样?”“你怎么不像你姐姐呢?”“你真的应该多向你姐姐学习!”
她撅着嘴在我面前撒娇,我知道,看似她在“抱怨”,心里实则以我这个姐姐为骄傲,就像我一直以她为骄傲一样。每当学校、厂里有文艺演出时,看着她画着好看的妆容,穿着白衬衣,格格背带裙,脚穿“钉子”皮鞋,拎着小提琴在舞台侧面的楼梯潇洒自若地上下,听到同学们对她指指点点地说:“乐队那个最漂亮的小姑娘是安雪的妹妹。”,那种自豪感比我数学考了一百分还令我开心。
安雨有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她再也不是那个站在学校角落里伤心落泪、等着姐姐去“营救”的小女孩了。我想象中最美的少女模样就是安雨的样子。
我衷心地希望安雨能够有着像罗亚西一样的活泼性格,我觉得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应有的状态。我一点儿都不希望她像我,太多愁善感了。我觉得女孩“没心没肺”一点儿反而更好,这样的性格更容易开心快乐!
在安雨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妈妈一样在精心呵护着她的成长,我太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心理上需要什么的关心和爱护了,那些都是我当年严重缺乏的。
那些原来我从父母那里得不到的,现在我都想尽力补偿给安雨,我不想她每天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随时在暗中观察父母的神情举止。
家里有一个“谨小慎微”的姐姐已经足矣,我希望她能够活得“恣意任性”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