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母亲征求父亲的意见,问:“小罗结婚我们给他送点什么好呢?”
我吃惊地问:“罗叔叔要结婚了?”
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以再正常不过的语气答:“这个年龄了,不结婚干什么?”
是啊,方阿姨的孩子都几岁了,罗叔叔结婚确实很正常。
方阿姨自从有了孩子后,来我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的面了。反倒是安雨因为跟着小凡叔叔学琴,每周雷打不动地去她家,和方阿姨固定保持着每周见一面的频率。
听安雨说,有次方阿姨来我家时我不在家,和我父母在大屋嘀嘀咕咕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她说方阿姨还哭了。
我疑惑地问:“她为什么哭?”
安雨神秘地告诉我说,有一天晚上下大雨,罗叔叔喝醉了,在方阿姨家房后哭着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我想象了一下,在一个狂风呼叫、电闪雷鸣的雨夜,那个潇洒自信的罗叔叔,那个牵着小时候的我去小卖店买“萨其马”的罗叔叔,那个带着我和方阿姨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郊游的罗叔叔,那个当初为了所谓“前途”而放弃方阿姨的罗叔叔,终于后悔了。
方阿姨哭着说对我父母说:“他现在再做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都过去了......”她让我父母劝劝罗叔叔,“找个好女人赶紧结婚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可是,过去的真的就能过去吗?安雨说,她去方阿姨家学琴时,发现方阿姨和小凡叔叔两人之间几乎不交流。倒是方阿姨的婆婆抱着那只肥猫,特别喜欢指使她,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整那个的,方阿姨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都照做了。小凡叔叔总是低着头不说话,装作啥都没看见的样子。
安雨小大人似地感慨道:“姐,方阿姨家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在这种环境下,我真的拉不出什么流畅的曲子来。”
我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说:“自己琴拉不好也总能找到这么多的理由!”
安雨不解地问我:“我觉得小凡叔叔挺好的,方阿姨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搪塞道:“我哪里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安雨托着下巴沉思:“你说,她是忘不了方叔叔吗?”又自问自答:“反正我觉得小凡叔叔比罗叔叔好,他小提琴拉的那么棒,罗叔叔会吗?”
是啊,单看小凡叔叔和方阿姨,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可是“搭配”在一起就成了问题。就像有些人的长相,五官单拿出来看,都挺精致的、没什么大碍,可是组合到一起再看,真的不是一张好看的面孔了!
再看看我身边同学、邻居的父母,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的几乎为零。难道他们都是“搭配”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真是不懂大人们,地球上的人那么多,挑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有那么难吗?还是无论和谁结婚,到头来,结婚的那个人终归是令自己不满意的?还是满意的那个人压根儿就不存在。
罗叔叔现在的爱人是他哥哥介绍的,家里条件挺好的,我母亲说她见过一次,相貌还可以,感觉好像不是太爱说话的人,与方阿姨爱说爱笑的性格不大相同。
罗叔叔和父亲说:“既然我找的他不满意,那就让他找个他自己满意的吧!我无所谓,和谁结婚都行。”失去了方阿姨,罗叔叔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周日中午刚吃过午饭,赵敏和史泽红带着洗澡的东西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我惊喜地拉着她们赶紧进屋,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俩人的面,我真是太想她们了!
赵敏说:“我俩还担心你不在家呢!今天天气多好,咱们去洗个澡,出来好好说会儿话。”
我连忙答应:“好呀,好呀!”
我母亲看到赵敏热情地说:“赵敏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她对赵敏的印象很深,小学时她老来我们家玩,她喜欢有点儿男孩子性格的女孩。
但她对后来转学到我们班的史泽红不是很熟悉,只是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路上,我们聊到了想要报考的学校和喜欢的城市,史泽红可能刚和“后妈”闹过矛盾,赌气般地说:“我想离家越远越好。”说罢看看我,问:“你呢?”
我说:“可以呀!我没有问题。”
史泽红又问赵敏:“那你呢?”
赵敏附和道:“你们俩都去了,我必须去啊!”
我们热烈地讨论着,好像明天就要奔赴未知的城市似的,我们像几只即将挣脱鸟笼的小鸟,想到未来的四年不再有父母管着我们,哪怕现在仅仅是想想而已,都觉得蛮令人兴奋的。
从澡堂出来,我们的脸蛋都粉扑扑的,我们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头发散发出“海鸥”洗发膏的香味,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每个汗毛孔都透着舒服,我们终于都从当初别人眼中的小黄毛丫头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午后大大的太阳照得我们的眼睛都睁不开,我眯缝着眼睛盯着她俩干净清秀的面孔,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惊呼:“你俩脸上都有一层金色的绒毛哎!像小猴子......”
她们连忙停下来,站在侧面也细细地打量着我的脸,说:“你的脸上也有,你也是小猴子!”
我们互相打趣着推搡着、嘻嘻哈哈玩闹着,仿佛又回到了难忘的小学时代。
如果说,我对冬梅的感情像是对安雨,她是我的发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她总是会令我格外心疼;那我和罗亚西之间的交往,完全是因为我喜欢她的性格,她外向活泼,却毫不矫揉造作,想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是我想成为但永远都不会成为的那种女孩;而我和赵敏,就像是照镜子,她有着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虽然别人不知道我的这一面,但是赵敏知道。我们内心总是保持着高度的一致和心有灵犀,爱她就像在爱我自己。
我有时真的万分庆幸,在我的中学时代中除了她们仨之外,还有梁燕飞、施向华、史泽红,当然还有慕容老师的陪伴,这种真挚的感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深地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