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测验时,慕容老师不像有的老师那样,絮絮叨叨反复叮嘱、不停地讲话。他很少说话,脚步总是很轻地在班里慢慢转悠,生怕影响我们的思路。
转到我这里时,慕容老师会背着手站在我身后看我答卷,我已经习惯他这样的举动了,所以丝毫不会感觉到紧张。试卷答的好了,他站一会儿转身就走了,虽然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步履似乎都轻盈了许多;如果有明显的错误,他转到我这里时都会停下脚步,看看我是否改正过来,如果还没有改正,会轻轻地长叹一口气。
然后,走到讲台前他会说:“有的同学太粗心了,要好好检查。”我知道,他这是在说给我听。有时我实在是检查不出来了,慕容老师估计也是忍无可忍,走到我旁边用食指直接指向我试卷答错的地方敲两下。
我睁大眼睛,连忙检查慕容老师“敲”的地方,才蓦然发现:我果然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
我们上自习课时,各任课老师会轮着到班里来转转,解答同学们提出的问题,如果是个别同学不会的,老师会单独为学生讲解,不占用大多数同学的时间;如果哪位同学问的问题比较普遍,老师会在讲台上让大家停下手中的作业,统一讲解。
有时文言文中的某句话,我虽然知道大概含义,但逐字逐句却不知怎么翻译才更准确,这时我会请教慕容老师。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他会趴在我的课桌上,用手指指着这句话,先让我弄懂上句和下一句的含义,再为我进行讲解。
我用手托着下巴,认真听他分析,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一会儿思想就有些溜号了。我开始暗暗打量慕容老师的长相,我好像还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呢!
我一眼能分辨出哪个女孩子漂亮哪个不漂亮?然而对异性,我只能分辨出高矮胖瘦、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至于长相嘛,我觉得他们男的长得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此时,我看到他高高的鼻梁上除了有几粒雀斑外,还有些细密的汗珠;嘴唇上面青青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嘴唇红红的像女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星在闪烁,熠熠生辉;他的手很好看,不胖不瘦,手指长长的,拇指和食指间有白色粉笔的痕迹......
贺续文休学后,施向华向老师要求和坐我同桌,老师同意了。慕容老师讲解时,她也趴过来听,老师走后,她使劲儿吸了吸鼻子,问:“安雪,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我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什么味也没闻到,说:“没味儿呀!”
她趴到我耳边笑着说:“慕容老师身上好像有股‘粑粑味儿’。”
我差点笑出声来说:“尽胡说八道!老师身上怎么会有粑粑味儿?”
施向华用手指捅捅罗亚西的后背,说:“一会儿慕容老师走过来你闻闻他身上有什么味儿?”
一会儿慕容老师又转到我们身边时,我们仨忍住笑同时做个深呼吸,提着鼻子使劲儿闻了一把,罗亚西转过身来,得意洋洋地说:“你们不懂了吧?什么‘粑粑味儿’呀?这是婴儿的‘乳臭味儿’,我小外甥身上就是这种味道!每次我抱完他身上也是这种味儿。”说罢神秘地望了我和施向华一眼:“慕容老师家一定生宝宝了!”
“啊!是吗?!”我和施向华大呼小叫起来。
有一次,我去英语办公室送作业时,其实碰到过一次慕容老师的爱人,她穿着肥大的军大衣,长长的辫子也剪掉了,与我和周美芝去慕容老师家见到的那次有些差异。因为当时上课铃声响了,慕容老师刚好不在,我放下作业冲她笑笑就赶紧跑出了办公室。
我们商量,决定周六放学后去慕容老师家看看宝宝。我问了问韩武:“你们男生有一起要去的吗?”
韩武兴奋地答:“去,我去!我再问问其他同学还有没有一起要去的?”随后告诉我:“慕容老师家搬家了,他现在不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了。”
我问他知道搬到哪里了吗?他说知道,周六放学让我们跟着他一起走就行。
周六放学,当我们十几个同学一起出现在慕容老师家门口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看到他吃惊的样子,我们都开心地笑了,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慕容老师住在一个简易的“筒子楼”里,门口的炉子上坐着一个冒着水蒸气的水壶。他热情地把我们让进屋里,房间很小,我们十几名同学进去后几乎把房间站满了。
慕容老师的爱人在床上坐着,旁边的襁褓中躺着一个婴儿,我们“呼啦”一下全围过去,像参观什么珍稀物品似的啧啧称叹。宝宝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咧开小嘴笑了。
我们兴奋地说:“宝宝对着我笑了!宝宝对着我笑了!”
孟海涛强调:“宝宝是看到我时才笑的!”
慕容老师解释:“宝宝现在看不到你们,他的表情都是无意识的......”
我们扫兴地在他眼前挥挥手,说:“原来他看不见我们呀!”
一会儿宝宝又打个“哈欠”,我们又兴奋一一阵子,宝宝每做一个表情都能引起我们小小的“骚动”。
我们小时候虽然见过弟弟妹妹襁褓中的样子,可那时我们自己也是孩子,所以记忆不是那么深刻。现在我们长大了,看到慕容老师家的宝宝,感觉心都快融化掉了。
慕容老师的爱人给宝宝换尿布时,他指着宝宝的小脚自豪地对我们说:“你们看他的脚丫像不像小扇子?”
我们围过去观看,发现宝宝的五个脚趾,长短几乎长得一样,看了还觉得不过瘾,每个人还伸手去摸了摸。
慕容老师和爱人一直微笑着注视着我们这群大孩子的幼稚举动,也不加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