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越来越临近了,考生们的心情极为复杂,胸有成竹的同学,希望考试那三天的日子赶紧到来,考完就彻底解放了!把握不是很大的同学,则希望日子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多一天的时间就能多背几道题。
那一天终于不期而至,时间当然不会随着考生们的意愿或早或迟的到来。
厂里为了照顾大多数学生的就业机会,故意把厂里考技校时间和高考时间有两天重叠在一起。意思很明显,考生要么选择参加高考,要么选择考厂里技校,学习好的不能考不上大学了,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上技校。
我们班除了有几名同学选择报考技校外,其他绝大多数同学直接报考大学,有的同学连考技校的名都没有报。那几名放弃考大学的同学,有的是家庭条件不好,想早一点儿上班减轻家里的负担;有的同学则是因为家里有哥哥姐姐还在其他中学连续“复读”的,深知高考的不易,考大学把握不大,但考技校是十拿九稳。
慕容老师内心非常希望我们班的同学都能参加高考,他常用中国女排精神“人生能有几次博”来激励我们,但对于决定直接报考技校的学生也都给与了极大的理解。
他叮嘱我们:每门考完交卷后,同学之间不要相互对答案,对错都不重要了,调整状态好好迎接下一门的考试。
高考前夕,我在小屋走马观花地翻书,这个时候脑子里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想一个人静静。隔壁父母、安雨和安安好像在看什么演唱会,电视里播放的全是好听的港台歌曲。他们把音量开的很大,估计谁都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明天即将上“战场”的考生。
我忍不住港台歌曲的强大诱惑力,走到大屋房间的门口,站着看了几眼。只见一名穿着一双极高高跟鞋的女歌手,表情极为痛苦地、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舞台的右边走到左边,又从舞台的左边走到舞台的右边,闭着眼睛在唱: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我觉得这首歌真是好听!安雨冲我摆摆手,拍拍沙发。我倒是真想进去从头看到尾,但想到明天的考试就又回到了小屋。我把第二天要带的准考证、母亲的手表、钢笔、铅笔什么的又都检查了一遍,妥妥地放在书包里按了按。
考点离我们学校不远,我和罗亚西、施向华都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考场,我们说好每门考试结束后在学校门口集合。
考场大门由工作人员严格把守,考生需出示准考证才能进场。一名男同学慌里慌张地掏遍所有口袋,才发现准考证忘带了,他借辆工作人员的自行车骑上飞快地往家赶。工作人员看一眼腕上的手表,遗憾地摇摇头。
考试的铃声响了,考生们各个神色凝重,说不紧张是假的。我把母亲的手表放在课桌的右上角,准备开始答题。展开“手风琴”试的折叠试卷,我感觉手都在发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笔迹像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手。几分钟过后,才渐渐进入状态,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在高考,我此时正站在“万人争过独木桥”的“桥上”......
第一门顺利考完,我们仨在学校门口碰面后,严格遵守慕容老师的反复叮咛,谁也不提有关考试的话题。我说起昨晚看了两眼的电视演唱会,说有一首《酒干倘卖无》的歌曲特别好听,等考完试让安雨学会了再教我们唱。
施向华说他们考场有个外校的女同学,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太热中暑了,才考了一半就晕倒了。
罗亚西连连摆手打断她的话说:“老师说了,不讲与考试有关的事情,咱们说说考试结束后打算去哪玩吧?”
去哪里玩呢?我已经十八岁了,除了自己所在的城市,其他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我无限向往地说:“我最想去北京了!去看看天安门!去看看长城!”
施向华连忙点头,附和道:“我也是,哪里都没有去过,咱们考完试一起去北京玩吧?”
罗亚西爽快地答应:“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
我说:“咱们约上梁燕飞一起去!”她俩连连点头同意。
第三天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我们仨在学校门口开心地抱在一起,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旁边有两个男同学直接把书包抛向天空大喊:“考完喽!考完喽!”
学校门口全是叽叽喳喳议论考试的学生,考得好的兴高采烈,有个考得不好的女同学当场就失声痛哭了......
学校门口虽然学生很多,但我还是能隐约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我抬起头,竟然看到贺续文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们。
他比原来看起来更黑、更瘦了,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刺猬,黑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有些偏执地看着罗亚西。
我有些紧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罗亚西和施向华,小声嘟囔道:“贺续文在马路边站着呢,怎么办?”
施向华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连声问:“哪呢?哪呢?”
罗亚西看到了贺续文,神态淡定,她和我对视了一眼,问:“咱们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吧!”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无论贺续文现在状况如何,他都曾经是我们的同学哦!
施向华犹豫地问:“有必要打招呼吗?他不会发疯打咱们吧?”
罗亚西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说:“你要怕我和安雪过去!”
我和罗亚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手牵着手故作轻松地向贺续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