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五、法国国王路易的读经室 (2)
“将总共四里佛尔四巴黎苏的给吉约墨在哥。在今年一月、二月、三月间他在喂养成图奈尔宫两座鸽舍里的鸽子,并为鸽子提供食物。所以,给他们辛苦的劳作要支付工钱。除此以外,还要支付七塞斯提的大麦为鸽食。”
“将四巴黎苏给一位结绳派的教士,因为他曾经给一个罪犯做过忏悔。”
国王在默默的听着。偶尔有几声咳嗽,就将银杯端到唇边,呷一口,做了个鬼脸。
“泰司法官的命令,今年在巴黎大街国嘴吹喇叭,共五十六次,让人们都知道这个旨令仍在等着结算。”
“据说在巴黎和另外一些地方埋藏着财宝,为此曾有过挖掘及寻找,但什么也没有找到却将四十五巴黎苏花去了。”
国王说道,“为了掘到一个苏,把一个埃居先给埋了进去。”
“为了在图奈尔宫的有铁笼子的地方,为陛下装上六块白玻璃,用了十三苏。又奉旨替陛下做了四枚王徽,并将玫瑰花装饰在四周,要赶鬼怪日准备的货用了六里佛尔。国王的旧上衣被换了两只新袖子,用了二十苏,国王的皮靴要上油,买了一盒鞋油,花了十五德尼埃。替王子的黑猪建了一座新的猪舍,花了三十巴黎里佛尔。狮子在圣保尔府附近被圈养着,并建造了许多间隔离间,被安装上了地板及盖板共用了二十二里佛尔。”
路易十一道:“养的这些动物们真能浪费金钱。不要紧!国王就该有一些派头的。有只全身红褐色的狮子,它们的乖顺脾气让我特别喜欢。威廉先生,您见过它吗?这些奇异的动物,帝王之尊是必须拥有的。对一个国王而言,应拥有的狮子就像别人养狗一样,饲养着老虎就像别人养猫一样。国王必须有他的威严。在朱庇特异教的时代,每当民众将一百头牛,一百只羊献给教堂时,国王就会将一百头狮子和一百只老鹰赏给教堂。表面上看来这很野蛮,但同时却显示出另一种壮丽。在法国,这样的吼叫声会一直在君王的宝座周围。但是,我们功劳过后也自然会给予公正的评说,他们则会感觉到在动物上所花的钱我们要少的多,狮、熊、豹的花销我们还是相对挺节俭的。奥利维先生。请接着读,我只想让我们的朋友弗兰德听一听。”
威廉?里姆深深的鞠了一躬。但是科伯诺看起来显得很阴沉,此刻倒有几分像国王提到的熊。国王也不是很介意。银酒杯被他仅仅用嘴唇沾了一点,他立即吐出了刚喝到的酒,嚷着:“哎哟!这样的苦水将人们命真能要掉!”而在读文书的人则接着念道:
“在剥皮场监狱已被关押了逾六个月的贱民,因拦路抢劫,在等着处置,他们饮食每天要花去六里佛尔四苏。”
这时国王将他的话打断:“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对一个应该被绞死的人,我们还在提供食物。与戴斯图特维尔商议商议,奥利维,从今天晚上开始,准备把那个家伙送上绞架,继续读下去吧!”
“拦路抢劫犯”的条目被奥利维用大拇指在下面做了记号,接着读另外条目。
六十巴黎苏将被付给巴黎执法刽子手的首脑昂里埃?库赞,这则是巴黎府尹大人的命令。奉府尹大人之命这是支付购置一把阔叶大刀的费用。对那些被司法判处死刑的违法者,他将被这把大刀斩了头。刀鞘和附件被配到这刀上,而那柄旧剑会同时被修复和磨利,因为路易?德?卢森堡曾被它处决,而此后这则更可以说明……”
他们的话被国王插断了,“好了!这项开销我同意批准。像这样的开销根本用不着看。在这些上花钱我从来不犹豫,接着读下去!”
“一个大笼子刚被做好……”
“啊?”他椅子的扶手被国王用双手抓住说,“到巴士底狱来是不会空跑一趟的,这个我早就知道。请你停停,奥利维先生,这个笼子我要亲自瞧瞧,在我看笼子时,您在旁边给我念帐本,来瞧瞧这东西。弗兰德先生们,这个特别有趣。
接着他直起了身子,贴在了奥利维的胳膊上,对站在门边的哑巴似的人招了下手,提示让那个人领着路,两位弗兰德人被叫着跟出去离开了屋子。
重负铁甲的卫士和举着火把的弱小的侍童在小屋的门口增加到了伴驾的队伍中。穿过了在厚墙内开凿的楼梯与走道,他们在昏暗的城堡中走了好一会儿。抢先一步的是巴士底狱的典狱长,一个个的小洞门在国王面前被打开了。于是弯下腰,年迈多病的国王边走边不住咳嗽着。
在走过的每个门洞口,除了一个被年龄压弯腰的老头,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老头们牙齿基本都脱落了,只听见从他的牙龈缝里吐出一句话:“嘿!所有的一切早就被我准备好了,死亡之门我随时随刻都准备跨过去,想要通过矮门,必须弯着腰低下头才成。”
终于走到了最末的门洞上,但铁锁重重,将它打开足足花了一刻钟。从门洞进去,是一个拱形的很高的大窟。在火把的照耀下,在大厅中央能够看见一个硕大而笨重的箱子,箱子用石块及铁木构成。但什么东西也没有在箱子里放。这笼子被用来专门关押国家的要犯。人们将它叫做“国王的小姑娘”,有两三个窗子在笼壁上开着。粗壮的铁条被装在了上面,因此玻璃看不到。一块平滑的石板就是门,与墓门很像。将这样的门打开,是让那些进去的人不再出来。不同的是,在里面的死者仍然呼吸着。
围绕着这个小小的建筑国王放慢脚步走着,认真的开始察看,奥利维先生仍紧跟着国王并很大声的在念帐本:
“选用小梁、肋材、桁木等木料,大小是长九尺宽八尺,上面与下面两板间高度为七尺,用榫头接起来,再被大铁螺栓固定起来,才可以做一个新的大木笼。笼子被放在圣昂图瓦纳巴士底狱箭楼中的一个房间里。根据国王陛下的旨意,在这个笼中囚禁一名罪犯。原来的旧笼子已被损坏的破旧了。要用去九十六根横梁、五十二根柱子、十根桁木要长六米;十九名木工在巴士底狱院内断料、切削、打制上面的木料,需要干二十天才可以将上述新笼子制成。
用拳头敲向木架,国王说:“呱呱叫的橡木心。”
接着另外一个又读下去:“共用了二百二十根八九尺长的大铁螺栓来造这笼子,其它都是中等长度。用来固定螺栓的板条、螺帽和衬板;各式各样的铁制品加起来的总重量是三千七百三十五斤;连同固定笼子的大铁锄钉加上抓钉和铁钉再被钉进去,总共重量是二百一十八斤,而放置木笼的房间窗上的铁条与房间门上的铁条等其它东西还不算……”
“可真是实实在在的铁玩意。”国王说,“将那轻举妄动的念头可以好好压压。”
“总共花去了三百一十七里佛尔五苏七德尼埃。”
国王喊叫道,“帕斯克——天主!”
对于路易来讲这是口头禅。刚一出口的粗话好像将笼中的一个人惊醒。铁链刮着底板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似乎从坟墓里传达了上来:“陛下!陛下!饶命啊!”只是声音被听到,谁在说话却看不到。
“三百一十七里佛尔五苏七德尼埃!”路易十一反复着。
在场的人都被笼子里发出的哀号弄的目瞪口呆,当然奥利维先生也包括在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的似乎只有国王一个人。接受了他们命令,奥利维先生又重新开始读下去,国王则无动于衷的继续看着笼子。
“……将这些都不包括在内,雇用一个泥瓦工将放着笼子的房间窗户打上洞,装上铁栅,房间里的地板要被加固,因为笼子的重量地板已承受不住,要付出的工钱是二十七里佛尔十四苏巴黎币。”
重新又飘过来那声音:
“陛下!开恩啊!叛国的是昂热的红衣主教先生,我发誓,我不是呀!”
“开价也太狠了!这个泥瓦匠。”国王说,“奥利维,请接着念。”
奥利维继续念下去:
“……安装窗户、床榻,便桶等,雇用木工共用了二十里佛尔二苏巴黎币……”
又传来了那声音:
“唉哟,陛下!我的话您听不到吗?给圭亚那大人写那东西的不是我,我向您报告,那是红衣主教先生巴吕!”
“木工们要价真高!”国王说道,“这些够了吗?”
“没有,陛下!给上面的房间把玻璃装上,雇用玻璃匠一共花了四十六苏八德尼埃巴黎币。”
“开恩啊,陛下!审判法官把我的财物都拿走了,彼埃尔?多里奥勒先生将我们藏书拿走了,鲁西荣的总督拿走了我的壁毯,难道这样还不行吗?我是被冤枉的,在这冰冷的铁笼里转眼我已被关了十四年了。请您开恩,陛下!在天堂里您会有好报的。”
国王说:“奥利维先生,一共是花了多少钱?”
“三百六十七里佛尔八苏三德尼埃巴黎币。”
国王叫了起来:“天啊!可真是叫人倾家荡产的笼子!”
把帐本从奥利维手中夺了过来,扳着手指国王自己数起来了,看帐本的时候,又一边在察看着笼子。可在这时传来了囚犯的哭泣,在昏暗中感觉十分的恐怖,面面相觑,众人都脸色发白。
“十四年啊,陛下!从一四六九年四月开始,转眼十四年了!陛下!看在纯洁的圣母的面上,听我说吧!你在这段时间中享受着太阳的温暖。而体弱多病的我难道永远不见天日了吗?开恩吧,陛下!拿出您的仁爱之心吧。国君的美德是宽宏大量,怨气会因此而顿消。王上难道认为,在他将死的时候,想到从不放过任何罪犯就是最大的快乐吗?再说,陛下,背叛犯上的绝不是我,而是昂热的红衣主教先生。一条沉重的铁链在我们脚下,一个大铁球系着末端,真是重的不近情理。唉!陛下!可怜可怜我吧!"
“奥利维,"国王摇摇头道,“每缪伊石灰开价二十苏,我发现事实上只值十二苏,这笔帐你得重算一遍。"
在笼子旁边一转身,他开始向大厅外走去。见火把和声音远去了,可怜的囚徒知道国王要走了。“陛下!陛下!"他叫喊着,充满绝望。大门又被关上了。只有狱卒嘶哑的唱着歌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让?巴吕先生
已经看不见
他的主教区;
凡尔登先生
也一个没剩;
两人全完蛋。
随行人员拥在他后面,国王默默地走回诵经室,囚犯的呻吟弄地他胆战心惊。国王转身突然问巴士底狱典狱长:“顺便问句,真的有个人刚才在笼子里吗?”
“的的确确,陛下!”典狱长回答了这个令他惊愕不已的问题。
“他是谁呀?”
“凡尔登的主教先生。”
对这样的事国王比谁都清楚,但他就有这样的怪癖。
“噢!”他说,用一种似乎第一次想起这件事的一副天真的模样。“那是巴吕红衣主教的朋友:吉约姆?德?阿朗古,是个很好的主教!”
密室的门在过了一会儿后,又再次打开,读者在篇章开头见过的那五个人进去之后,又把门关上,他们又将原来的位置和姿势恢复了,接着小声交谈开来。
手下人当国王不在时,把几份信件放在他桌上。亲自拆封后,他一封封快速地阅读着。向着奥利维先生,他招了招手,似乎在国王面前这位先生执掌文书。国王并不告诉他信的内容,只是叫他拿起笔开始轻声的口述着回信内容。跪在桌子前,奥利维很不自在地快速做着记录。
威廉?里姆在旁边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