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怀被南宫陌拉到无人处,细细说了些容家的小规矩。
当然,越到后来,云舒怀嘴角的裂缝越大。总之,那意思就是,既然你娶了容家的小四,就该收敛些,不能再像婚前那般胡闹。
镇国公当然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他的辈分在那儿摆着,便是皇上见了,少不得也得给三分薄面。
再说容家老三,虽然是入了佛门,如今这声势却是滔天,如今国师大人见了,也得拱手作揖。
最后,南宫陌有些严肃地讲了一故事。
云舒怀不听便罢了,听了只觉得一阵恶寒。
南宫陌说:“当年镇国公年近不惑,却突然遇到少小时的红颜知己,本想试着打破容家门规,将她纳为妾室。”
“想当然尔,是没有成功的吧?”云舒怀仰头看了看天,这才发觉人生确实是悲喜同天的。
“岂止啊。”南宫陌的神色又严肃了几分,“据说,为了那事,我那早逝的岳母与岳父大人大吵一架,还动了手。”
“这不对吧。”云舒怀有些怀疑道,“据我所知,镇国公夫人十分的温良贤惠,从未与人红过脸。”
“哎,情之一字,哪里说得清楚。”南宫陌微叹一声,“听说那次,岳母大人一时情急,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就扔了出去。”
云舒怀看了看他的神色,微微打起了精神——这个随手抓的东西定是十分的重要。
“岳父大人勘勘接着了,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是什么?”
南宫陌笑的有些莫测:“正是容家的小四。”
云舒怀冷冷一颤。要知镇国公夫人在容轻诺六岁上就逝去了,当初吵闹之时,恐怕年纪更小吧。
他便又想起容轻诺那点墨似的黑瞳,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温度。
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很相信他吧。在这京师之中,她唯一亲近的人便是宫中的那位娘娘,可是,她那样的性子,又如何会去亲近人呢。
南宫陌淡淡笑着看他,语重心长道:“妹夫,我也知道,你们书生,多的是风流韵事,不过,作为连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容家的小四,不是你可以辜负的。”
身为十三天府的少主,南宫陌的功夫自然是云舒怀练一百年都没法赶上的,眼睁睁看着他穿墙走户,瞬间去得远了。
云舒怀胸腔之中,那颗多愁善感的书生心就开始怦怦跳了。
再回到云家的时候,对容轻诺虽然还是没有喜欢上,好歹也不排斥了。
司晨见他脸色好多了,递给他一碗汤,又说一句:“刚刚有人递了名帖,夫人见了,就出去了。”
云舒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想着刚刚闹成那样,这会儿不见面倒也不错。
食不甘味地将喝了口汤,觉得还不错,只是做汤的料子有些怪怪的,便多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汤?”
“夫人说这个叫做天上人间红烧小鸳鸯。”司晨整了整衣袖,淡淡答道,“是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云舒怀听了,就觉得有些愧疚起来,那容轻诺虽说性子不冷不热的,但是却十分的会做人,便是再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答应解语的那事儿自然就耽搁下来,估摸着这两三个月内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了。
司晨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过空碗要走的时候,又多嘴了一句:“给夫人递名帖的人,好像是白行止。”
白行止……云舒怀的眼皮跳了跳。
作为地道的京师中人,怎会没有听说过白行止呢。
悬壶济世的神医,就连宫里的太医见了,也是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怠慢。
他前年刚到京师的时候,正巧赶上太后病危,皇上急的差点拆了太医院,最后还是在民间张榜,才找到了这么个神医。
当然,白行止最有名的还不是他的医术。
当初他治好了太后的病,却让宫里的清河公主给看上眼了,巴巴舍了京中那许多的贵家子弟,要去给白行止做那磨药的帮手。
白行止便在那金光灿灿的大殿上,推了皇帝的赐婚,说是已经心有所属。
只是三年来,也没有见他要成亲什么的,明摆着是欺君么。
再说,那清河公主好歹也是天潢贵胄,虽然能放下手段,却未必能拉下脸来跟一民间女子抢男人。
白行止的身价在京师之中只涨不跌,从来都是旁人上门求教,哪有递上名帖的。
这回可好,帖子递到云家,却是给了新入门的少夫人。
云舒怀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到底是说不出什么的。这年头的风气还不如何苛刻,镇国公家的小姐怎么看都是知情知趣的,应是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想到这些的时候,云舒怀小小吐了口气,心中却无法真正开怀。
司晨略比他年长,又在他身边伺候了多年,对他的心思也多少能猜出些。
想他一生顺遂,唯一的跟头还是栽在那红袖招,只是解语姑娘再如何冰清玉洁,又如何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相比呢。
男人又最是好面子,嘴上不说,这心里,恐怕已经是打翻了醋坛子。
“少爷,你也莫恼。少夫人心中自有计较。”司晨静静笑道,“那帖子送来时,我也在场,听得少夫人唤白公子师兄呢。”
她这一句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云舒怀的脸色便似是泼了墨汁,整个儿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