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诺准备回云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偏巧傍晚的时候又下了场小雨,真真是应景。
云舒怀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叫司晨取了把伞,便冲进了雨中。
白行止的悬壶草堂在京师之中十分有名,虽则不是什么很华丽堂皇的所在,但是药香阵阵,不懂行的看看热闹,也会觉得十分像个福地。
容轻诺这次接了名帖,也不过是跟久别的师兄说了些不要紧的事情,顺带表达了师父的挂念。
等到要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虽然不大,但是这么回去,肯定是要染上些小风寒的。只得跟白行止借了伞,撑开来。谁知道刚推开门,就见云舒怀站在门外,有些焦灼。
白行止看着容轻诺的眼神颇有些深沉,却还是客客气气问了声好:“云公子。”
云舒怀的脸色有些忧愁,也有些隐约的小得意:“白公子,算起来,你该叫在下一声妹夫。”
眨了眨眼睛,白行止不动声色地抖了一抖。就连容轻诺,也不由自主抖了抖。
这个云舒怀,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云舒怀看了看容轻诺手中的纸伞,淡淡道:“夫人,为夫亲自来接你,这伞就不用了吧。”
说着,也不顾容轻诺没有答应,将她手中的伞折叠起来,塞回白行止手中,然后志得意满地牵了容轻诺的手:“夫人,我们回家吧。”
容轻诺点了点头,温和道:“师兄,我托你的事情,劳你费心了。”
白行止眯起眼睛笑得狐狸一般:“师妹放心,你嘱托的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师兄也定然给你办妥。”
云舒怀的手蓦地紧了一紧。
容轻诺横了他一眼,对着白行止福了一福:“如此,有劳了。我先回去了。”
白行止笑眯眯摇了摇手:“慢走,以后常来玩。”
云舒怀冷冷哼了一声,攥着容轻诺的手,快步走了开去。
容轻诺觉得莫名其妙,走出几步,想要挣脱他的手,刚挣了一下,就觉得那手更紧了一些。
她停下脚步,微微皱眉:“相公,你又怎么了。”
云舒怀没有功夫,扯着她走出几步,已经有些气喘:“还问我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不是应该来找我么?”
容轻诺微微一愣,忍不住看了云舒怀一眼,最后,才叹了一声:“这件事,师兄来做比较合适。”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云舒怀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上。
再出口时,那话就变了味:“容轻诺,我云家虽然不算是豪门大院,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你说你,跟外头的男人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
他这话刚出口,就见容轻诺的点墨样的黑瞳更黑了三分,衬着粉白的脸,自带了三分煞气。
“拉拉扯扯?”容轻诺的口气仍是清淡的,只是,显然已经是震怒了,“那解语姑娘都要进云家的门了,我就算是拉拉扯扯又怎么了?”
她冷冷哼了一声,再看向云舒怀的眼睛,已经是冰冷。狠狠甩脱了他的手,在雨中一拐一拐地就不见了踪影。
云舒怀手中一空,方才两人十指相握的那点热度就散在了风中。
他眨了眨眼,心中略略有些懊恼。
想想也确实是自己不对在先,在红袖招的时候不是还答应解语要休了她么,如今这般的纠缠不清,可如何是好?
颇有些郁卒,又有些垂头丧气地回了云府,就见阿普匆匆而来:“少爷,公主叫你去一趟。”
云舒怀眨了眨眼,湖阳公主一向宠爱他,几乎到了神人共愤的地步,瞧瞧这个天色,他略略有些惊讶——母亲从不在这个时候叫他过去呢。
跟在阿普身后,去了逸云轩。
湖阳公主正在作画,只在云舒怀进来的那一刻抬了抬眼睛,随即就不理他了。
云舒怀抄了手,也不急躁,只默默看着。
过了片刻,湖阳公主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笔扔在了刚作好的画上。
一片墨渍静静氲开,云舒怀微微皱了皱眉:“谁惹了母亲?”
湖阳公主看了他一眼,冷淡道:“这世上,除了你,还找得出第二人来惹本宫么?”
“母亲,儿子不明白。”
“哼,你今日在红袖招干了什么好事?”湖阳公主咬牙怒道,“你可知道下午皇兄传唤本宫,那眼神是多么失望?”
云舒怀愣了愣,娶容轻诺是皇上的意思,而容贵妃在皇上身边多年,一直盛宠不衰。虽然容家不认她了,但她到底还是顾念情分的吧?
“你生来便是皇室近亲,别的人要苦读数载,方有出头之日,而你,轻而易举就是人上人。舒怀,我儿,你不要太不惜福。”
这话说的稍微重了些,云舒怀脸色微微一变。
想起白日里南宫陌那一句轻叹——容家的小四不是你能辜负的。
云舒怀心里不太舒服,他生来是人上人,可是这有什么用?今生挚爱,却永远有人在前方阻挠,说是贵贱不同,身份尊卑有别。
人上人,谁又稀罕了?!
知子莫若母,湖阳公主看他脸上露出了些微的不忿之色,就知道他心中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委屈。
大丈夫何患无妻。但是若有可知心的人在一起,自然是好的,这一点她不是不懂。只是,那解语姑娘,她不是没有见过,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中开出的花,哪里看得出半分的真心呢?
舒怀他到底还是太嫩了。些许的动心就以为是真心了。
“听说你在悬壶草堂扔下轻诺一个人回来了?”湖阳公主睨了他一眼,“你也太不会做人了。”
什么叫我太不会做人?云舒怀心中狂呼,脸上却是一片的丧气:“母亲,这回你说错了,是她扔下儿子,先回来了。”
湖阳公主瞪大了眼睛,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