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那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可联系上您啦。您知道我是谁吗?”我一时想不起来。“请问是哪位朋友啊?”“您猜我是谁啦?听你口音,应该是浙江或者广东那边的朋友吧。”“您猜对啦。那您现在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我知道了,你是张建。”“对!对!对!这是我的新号码。以后联系就用这个电话啦。”“好啊。”“您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在哪里啦?”“是啊,你现在在哪里?”“我在宝鸡。我昨天到这儿出差啦。怎么,不欢迎我到你那边玩玩?”“欢迎啊!你知道怎么来我们这儿吗?”“知道啊!我明天早上就过来。”“好!你明天到西安后,从火车站对面汽车站买到南罗的车票就可以了。三个小时就到。到了打电话,我接你。”“行!到时候我请客啦。”“你是客,还是我请客!哈!哈!”
张建是我在一个文学论坛认识的朋友。他的小说写得很有水准。我在论坛某个版块做版主。张建每有新作贴上来,我就跟帖欣赏。而我的博客,每天打开,访客里面必有张建的身影。时间长了,我们就成了心灵默契的朋友。在他的博客里,我知道张建其实是一个拥有2000多员工的私企老板。这样满脑子钞票的暴发户却写出那样柔软、怜悯、反思的小说,这是我习惯的思维里没有想到的,也是我欣赏他的原因。
现在,张建就要从网络上走进我的生活了。我对妻子说:“张建是个私企老板呢,他正在做一本书刊,缺人手。他明天来了,我就和他说说,我去当编辑啊。”妻子说:“去去去,只要人家要你。”说这话时,我已经躺在床上。暗夜里,我在想着明天应该穿整齐一点,给张建留个好印象。我甚至和妻子商量,张建来了,我们给他安排到哪个宾馆。我说:“华阳吧。小城最高档的宾馆。”妻子说:“安排到你同学开的宾馆吧,安静又卫生。”
早上上山锻炼,我和妻子的话题仍然围着张建在转。妻子说:“回家后,把家里的脏衣服、臭袜子拾掇一下。拖个地、抹个沙发,把房子整理下。”我说:“行。”妻子说:“开门后你看着,我去把头发染一下。”我说:“行。”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接张建的到来。
从山上下来,我刚把电话拿到手里,想看看有没有张建的电话。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是张建的。张建说:“起床没有啦?打搅你啦。”我说早起床了。我们已经从山上锻炼回来了。张建说:“是这样的啦,我今天到你那儿可能要晚一点啦。”我说不要紧。张建继续说:“昨天晚上和几位朋友喝高啦,后来去开了房,正好碰上公安扫黄,我们被带到公安局啦。”我哦了一声。张建歉意地说:“让你见笑啦。你们这儿对这样的事一般怎么处理啦?”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哦——你找当地的朋友通融一下,应该就是罚点钱吧。”张建说:“罚点钱倒不要紧。我害怕的是拘留啦。好啦,等我出来,咱们再联系啦。”
挂了电话。我告诉正在打扫卫生的妻子,张建昨晚开房,被公安抓了。妻子说,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说,可以理解啊。人家是私企老板,有钱啊。
妻子的早餐刚刚做好。张建的电话又来了。张建先问我,说话方便不方便啦?我走进里间。好了,你说吧。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张建说,我的朋友来了,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拘留半个月,一个是罚款5000元。钱不是问题。我可不想被拘留啦。我说那好啊。你出来后就来我这儿。我给你压惊。张建说,真不好意思。我的信用卡和重要东西昨晚寄存在酒店了。现在取不出来。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上这5000元?我一出来马上给你打过去。或者我们见面带给你也行。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我忽然想到在朋友的博客里见过这种情形的博文。难道这个张建是假的?难道离我很远的骗局在不经意间走进了我?张建是一个私企老板,他****我理解,有钱人嘛。但张建同时又是个文人,他也应该有文人的尊严。他应该不会把****出事的事告诉从未谋面的朋友,更不会向未谋一面的朋友开口就借5000元钱吧?想到这儿,我说,实在对不起,我前天刚刚进货回来,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张建说,你有多少啊?你说说,能帮我多少?我继续试探,等下我到朋友处借点,凑齐了一块给你。张建说,你有多少啦。我朋友这儿还有点,看能够不?我说,就2000吧。我和老婆商量一下。张建赶紧说,不要和嫂子说,我们朋友之间的事最好不要让嫂子知道。再说,我还怕嫂子笑话啦。我说行。咋样把钱给你啊?他说,我给你个卡号。
我赶紧回家打开电脑。我试图找出张建的电话和他联系。看这个张建是不是网络上的张建。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地称对方张建,人家并没有说他是张建啊。但我还是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张建的电话。电话接通,我说,请问,你是张建吗?那边说,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挂了电话。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打开短信,是一组农行卡号,署名张建。
一切都明白了,此张建不是彼张建。我回复: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刚刚和张建通了电话。你不是我的朋友张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