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阁。
夜已临,楼台亭阁雕花玲珑,楼灯阑珊耀眼夺目。
大门前,早有女子穿戴妖娆,****欲现不现,迎风展姿,送往迎来。
熏婉兰望了一眼已然改变着装的素兮,轻声探问道:“素兮姐姐,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此时的素兮白衣翩翩,公子盈然,肌肤白净,俊雅卓华,早已引来众女子的青睐。
“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儿吧?要不就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前面一人打头阵,接着便是另外的女子不甘落后的,围着素兮团团转起来,后面的熏婉兰显然是受到了冷落,不过比起那般的热络,此刻的她倒是庆幸自己当时在下颌上贴了一络胡须,并没有像素兮那般醒目。
那把剑已经被素兮没收,说是担心抓奸不成被官府抓了去便得不偿失。熏婉兰觉得甚为有理,便甩了一锭银子叫人顾看了去,也不再理会,直接便穿着一番之后奔了这儿来。
两人被拥着进了轻舞阁,素兮看着那熟悉的一幕,却是不禁深有触动。
犹记得她每一次出入轻舞阁,都是被御翊给带着来的。
那时的她,还闹不明白为何他每一次找女人,非得拉上她。
不过事实上,到现在,她依旧是毫无所知。
但既然已经过去,她自然是不想再追究。
御翊身为王爷,彼时她跟着去,自然没有人敢拦。
但如今她可不敢暴露身份,更不敢以女子的姿态进入这据说对于女子而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是以才会和熏婉兰商议之后如此装扮。
一路走过,大堂内,是缭/乱的一幕幕。男女喝酒划拳者不在少数,但既然来了轻舞阁,哪有不开荤的道理?那男男女女暧昧的动作,自然是一一落入眼中。衣香鬓影,身子横陈,凌乱妩媚,璀璨旖/旎。
“两位公子多担待,这楼上都被人包下了,所以只能请两位公子和其他客人一样屈就在楼下大堂了。”
耳畔刚落下这句,素兮便见得一壮实的男子迫不及待地往一名坐在椅上的女子下/身飞快地冲撞起来,那力道,就连她距离得那般远,都可以听到椅子摇曳的吱吱声。
“不知是谁这么阔绰包了整个楼上,不过要包就索性全包,敢情他还是钱太少了些。”强自说笑了一句,素兮急急地撇开眼。
倒是一旁的熏婉兰拉扯了一下素兮的衣袖,弱弱地在她耳边道:“素兮姐姐,你看那边那个男的,那个动作……好像……好像我对废材做的……”看那女子喊得那么痛,她敢肯定,废材当时一定很痛苦,怪不得,废材真的不理她了。
看来她真的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了呀。
素兮一愣,不免想到昨夜御翊那趁着她睡熟所干的一幕,红了脸,只轻应了熏婉兰一句:“婉兰你听见了吧?两个人都喊那么大声,貌似疼得很厉害。这种事完全是受罪的‘活’啊,所以可以后千万不能强人所难啊……”语重心长的声音,避开了身旁那打扮得花枝招展女子的触碰,直接附在熏婉兰耳畔道。
心内不禁腹诽:御翊,不带你这样偷袭人的!
*
凌宸国第一大青楼轻舞阁,比任何一家青楼妓馆都要有品位有格调得多,如今,却仿似随处可观摩的发/情战场,狼藉一片。
素兮的秀眉皱得愈发紧了些。
一段时间没来,这儿依旧是门庭若市,美女成群,只不过原本的清高冷傲不再,原本的一掷千金不再,楼阁污秽,少了那份赏心悦目。
一下子变得竟这般多……多得,令她浑身发怵。
“两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以前奴家不曾见过啊……”
“子心姐姐这不是说笑吗?这天底下的公子这般多,又怎能让你都见着?”
原本簇拥着素兮和熏婉兰的几名女子只剩下两名,其余的在沿路被横空出现的几张银票一拐便和人众目睽睽之下成其美事去了。不过这两位,似乎是摆明了想要和女扮男装的素兮发展些什么,走了一路,便争锋相对了一路。
“公子请坐。”走到一张圆桌旁,早有人占了去,桌上瓜果菜肴,酒气一阵阵传来,两个男人分别拉扯着身旁女子的衣裳,手上更是旁若无人地动作着,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淫词艳语。
如此近距离地瞧着,素兮头低了又低,脸更是胀得通红,有破功的迹象。
未免功亏一篑,强制着压抑,瞧瞧附近确实没有坐的地方了,也只得和别人拼一桌。所幸还留下几个空位,恰巧足够容纳四人。
想想如今自己是男子装扮,目不斜视,便也大气地落座了下来。
熏婉兰一扫同桌的几人,各个皆举止轻浮,眉皱了皱,见素兮坐了下来,便也打算随波逐流。却不想脚下步子还没迈开,便是这刚刚领进来的两名女子一阵风般卷过,分别坐了素兮的两侧。
“公子贵姓,刚刚还未曾回答奴家呢……”
撒娇的声音传来,熏婉兰被无视得彻底,只得悻悻地选择唯一剩下的座位。
“在下姓御。”尽量笑着应答,素兮努力与两人拉开距离,身上不免起了鸡皮疙瘩。早知这袭装扮如此受累,便该在脸上添几道疤痕,亦或者将整张脸弄个青面獠牙。
“御?”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整齐一致。
分别出自于熏婉兰和这两位相伴左右的女子。
“这‘御’字有何不妥吗?”今儿个她就是想试试古时的所谓出嫁从夫,借用一下御翊的姓氏,顺便也给他长长名声。当然,按照他以前三天两头找女人的习惯,翊冽王爷的名声也大可不必替他去攒,早已人尽皆知了。
“‘御’可是国姓啊!子心敢问公子究竟是……”自称子心的女子脸上的脂粉比另一名女子涂得淡了一些,一张脸泛红,身子往素兮更靠近了几分,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喜悦之情。话语嘎然而止,其中的深意,却是无需言语便可明了。
“公子难不成是皇室贵胄!?”另一名女子索性借机揽上了素兮的臂膀,纤纤素手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挑/逗起来。
“呵呵……这哪能呐……”作势去倒桌上的杯盏,不动声色地摆脱开那妖娆的藕臂,素兮长叹一声,“平头老百姓罢了,若当真是什么皇室贵胄,本公子如今铁定是要将两位美人给纳入府中的。可惜啊没有这个福分,同音罢了,那‘御’,是玉石的‘玉’。”垂头丧气般,痛惜扼腕。
熏婉兰见此情景,将嘴上扬了一路,裂开的弧度,足以窥见其生生压抑的笑意。
“咳咳……”显然是想到了其中深意,熏婉兰起先以手掩嘴,后来握拳放到唇畔假咳,掩饰那份抑制不住的笑。
“看不出来素兮姐姐这般受欢迎啊。”对上素兮的眸,她无声地说着,两手比了一个“佩服”的姿势。
见状,素兮斜睨了她一眼,又趁空扫视了一眼四周:“不知两位美人可曾见过一名身着黑衣,外表看似冷漠的人来过这儿呢?”
“玉公子找此人为何?”
“那是在下的表哥,盘了好几家铺子,每日少说都是万两进账的身家。家里头二老给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不要,非得说要到这儿来找个自己看得上眼的。这不,我便和我这位朋友一道来寻他了,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位女子令得他流连忘返。”
“如此说来,子心倒是对公子口中所述之人有些印象,却不知是否便是公子的表哥。”不知是不是故意,女子抢过素兮手中的酒壶替她满上,身子斜侧,那原本便半/裸半露的吊带便这般滑落了下来,只露出那雪白的藕臂以及半边的酥/胸。
“翠莲也见过……那公子生得俊俏,跟公子倒是有的一比,不过却极冷,奴家才刚想要靠近,便被他冷冷的一瞥给吓住了。”不甘示弱般,坐在素兮另一头的女子急急地将她的视线拉回,覆上她的手,直接便往自己的身上送。
“那后来呢?”干笑着抽回自己的手,素兮脸上的笑依旧优雅地保持着,心里却是累得只想罢手不干。
原本提出抓奸的是谁?
可现在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啊!之前还心心念念抓人的人明摆着早已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亏得她牺牲色/相替她周旋在美人堆里。
“奴家不是说了吗?这楼上被人包下了,可那位公子不听劝,直接硬闯上了楼。也不知怎般了,后来便没见他下楼来。”
竟然真的来了轻舞阁。
竟然,真的找女人。
原以为那废材只不过是气熏婉兰而故意放下的狠话罢了,毕竟像他那般冷漠的人,似乎根本便讨厌人的触碰。
“呀,这腹内怎么突然便痛了起来啊?不行了,得去解手……两位先容在下出恭一下。”起身,直接便避过那抚向她胸前的柔荑,素兮一个眼神示意熏婉兰,便急急地拉着她便走。
“唉,玉公子,那位公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啊,为何也把他拉走?”身后女子觉得怪异,故高声问了一声。这不问还好,一问,那同桌原本正在逗/弄着身旁女人的一个青衫男人便往她看来。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便撇下了手头那一位,直接便奔向了子心。
没看到她故意露出的半边酥/胸一耸一耸明显是在诱惑人吗?是男人,自然要懂得取舍了……
*
楼梯处,素兮和熏婉兰刚想上去,便被把守的小厮给拦了下来。熏婉兰仗着自己学过一番武艺硬闯了一番,却是一招便被制服,丢脸丢到家了,直接便和人叫骂上了。
素兮扯了扯她袖子,遮掩着脸赶忙将她拉走。
自己学艺不精还跟人杠上,丢人……丢她的人啊!
最终的最终,由熏婉兰打头阵施展轻功从暗处溜上了楼,再放下根绳子使劲力气将素兮拉了上去,这才了事。
“素兮姐姐,你好重啊!也不知某人每次都是怎样将你抱起的。”趴坐在二楼的栏杆底下喘气,熏婉兰说笑着。
“谁让你自己学艺不精?自找的。”连轻功带人都不会,害得她的手被绳子蹭掉好几块皮……
休息了一会,两人猫着腰在每间房外细心留心着房内的动作。
“怎么都没动静啊?你说废材究竟在哪儿呀?”埋怨着,熏婉兰随手解气地敲了一下门扉。
也许早跳窗走了也不一定。
这句话,素兮没说出口,不好打击了她的一番拳拳之心。
“谁!?”
突地一声,明显便是从两人正偷听的房内传出。
素兮看一眼熏婉兰那杵在门扉上做了错事尚不自知的小拳头,刚想拉着她跑,却又停了下来。
刚刚那声音,似乎是……
“废材!”
“七爷!”
熏婉兰先素兮一步出口,一下子便推开了房门。
刹那,房内的一切入眼。
不愧是脂粉沉香之所,女子特有的馨香味遍布,多了女儿家的味道。
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房内陈设早已乱七八糟。
那正被两人唤着的段齐豫和贺济尔此刻衣衫凌乱,紧贴着彼此,呼吸急促。
桌面上的东西早已被扫落到地面,段齐豫被压在桌上,其上正悬着贺济尔,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刺眼。
“断……断……”那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熏婉兰掩住唇,满眼的难以置信。
“断……断……”素兮亦然。
若是不细看,原以为两人是拼了个你死我活斗武来着,可那凌乱的衣衫如何解释?还有……那废材压着段齐豫的身子,他的手……他的手往哪儿放呢?只差一点,段齐豫下/身便被他的手给……
“臭废材,你是断袖就断袖好了,我又不会嘲笑你!可为什么不理我?怎么能为了这个不理我……”眼中似有晶莹流窜,一会儿,那从来不会出现泪珠的面庞上,便滑下了一串闪花。
熏婉兰一跺脚,直接便跑了出去。
“婉兰!——”见此,素兮忙不迭追了上去,脚步迈动的同时,却回转身,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依旧维持的姿势。
那会儿,她明明看见段齐豫和一名女子进了一家客栈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此?
终于,当人远去,段齐豫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厌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刚刚你那手往哪儿放呢?想假戏真做?”
贺济尔冷冷地瞪视了他一眼,并不搭话,只是快步走向屏风后,直接便对着里头的人道:“人已经走了,你对她这么卖力,可问出个什么结果来了?”
触目所及,便是男子精壮赤/裸的上身,他身下的女子一丝不挂,却并无动静,倒像是昏死了过去。
那男子,赫然便是御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