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少爷、正少爷慢走”
辛正听出来是管家吴秋雨在喊自己,便转身迎了上去,“吴管家找我有事?”
“回正少爷,宫里有位姑姑要见您”
“现在何处?”
“就在西角门上。”吴秋雨谈道。
“丑叔,你先去和李百民师兄把今天的事说了,我随后找你。”
辛丑答应一声自去别院客房找李百民去了,辛正自随着老管家去往西角门上。
“娘娘、小姐,正少爷到了”,吴秋雨到了角门后,便低头说道,虽然隔了数十年,吴秋雨仍然称沉呤为小姐。
辛正一见,原来是章德太后程秋水和辛沉呤母子,刚欲说话,只见沉呤说道,“我二人是以辛府故人身份前来,不要声张,直往我兄长之处就好。”二人一般贵妇打扮,并未着宫装。
“侄儿遵命”,辛正见沉呤两眼红肿,想是好一番痛哭之后,也是,父女二人多年隔阂未解,如今再相见也是阴阳相隔,辛正心中明白,辛成璧与辛沉呤虽是双生子,但辛成璧先出生,仍为兄长,此时由他和吴秋雨带路,自然没人过问,却还是被有心的下人瞧见,自去报给各自的主子去了,其中就有高凤鸣的陪嫁嬷嬷。
四人到了御风堂外,太后远远看见御见堂三个字,心中不禁一凛,说道,“怎么用此堂名?”
“此乃御赐的匾额,夫人放心。”吴秋雨答道,他老经事故,听了沉呤之言知其不便御露身份,便只称夫人,他如此称呼,程太后也是微微一笑,当年她也是这赫赫辛府的夫人长媳,如今山水相隔,都是昨日一梦了。
转过正堂,便到了静室,只是未见奴仆,想必正堂事多,都被调去了召呼了,静室外仍然是那几株梧桐,程太后走到一颗梧桐树下,沉默片刻才道“进去吧”
辛正见状,只跟在后面,吴秋雨偷偷跟辛正道,“此树是当年夫人与老爷一起种下的”,辛正心里明白,梧桐寓意挚爱,想必当年祖父和程太后也是恩爱缱绻,却不知何故二人各奔西东,古书载有,凤凰非梧桐不栖,这也是宿命,这株梧桐真正栖了一只凤凰。
辛月见太后和沉呤便衣前来,连忙上前招呼,刀氏这才知面前这位便是自己夫君的生母,便也跪下行李,太后坐上沉呤搬过的梨花小凳,“都免礼吧”,却不入坐,走到榻前,辛正只见辛成璧面色已渐好些,再看太后已满眼是泪。
“月儿,伯父可曾好些”,辛正问道。
“四叔早上说片刻能好,可能是中毒导致,至今未醒”,辛月说道,原来辛府之人忙上忙下,连辛成卓吕若昭夫妇都忘了辛成璧之症。
太后探手摸了辛成璧脉门,盏茶时间才道,“中毒不轻,以辛府医术,定然可解”。
忽听院中吵吵闹闹,不一刻只风高凤鸣当先进来,“辛成传之妻高氏见过太后”,后面却跟着丁氏扶着太夫人,并辛成传、辛成卓一起跪下。
“都免礼吧,我以辛府故人身份前来探病,非当朝太后,不必拘礼”,众人谢了恩这才起身,太后知道此事定然瞒不住,她本也不想瞒,只是以太后身份前来必然诸多礼数,而骨肉相聚之时必短。
“回太后,大哥病症已减,不日定可康复……”,高凤鸣话未说完,已被太后止住,“成卓,是你诊的成璧吧。”高凤鸣一时尴尬,只好退到太夫人身后,只见太夫人深低着头不吭一声。
“成卓、正儿和成璧妻女留下,大丧之期,你们各自有事,且各退下吧”
太夫人听完只巴不得马上飞走,原来高凤鸣得到陪嫁之信,一听形容相貌,猜是程太后驾到一时就慌了,连忙命人告知辛成传,自己找到太夫人硬拉着一起过来,太夫人本是继室,论门第、相貌、学识、见识皆不如程太后,本来自惭形秽,然而既然知道了又不能不来参见,十分勉强,吕若昭见她们慌慌张张,一问才知,找到辛成卓后便自顾自忙去了。
“太后,恕微臣无能,大哥原只是中了迷毒,然此毒用相生相克之理,用的青桐木虱粉与这院中满植的梧桐相克之理,一时未察,后用了家传归云丸,没想致使大哥中毒,都是臣下之罪”,辛成卓说完懊恼不堪,本是因为三房逼得紧,非要把大房逐出,后又被三房找来两枚归云丸,再作一试,想归云丸即使无效,也可使辛成璧清醒。
“归云丸中本就含梧桐花,如此会加重迷症,但是并非如今中毒之相,成卓,非你之过,你不要过分自责”,太后说道。
辛雨在边上扑通一声跪下,把昨日高氏如何苦苦相逼欲逐自己一家,如何被吕若昭劝退,今日一大早就拉了太夫人和各房来此的事情经过说了。太后听完说道,“你们不要急,在此好生住下”。
辛雨见她如此说,连忙谢恩。
“成卓,你小心医治你大哥,先带着你姐姐沉呤去给你父亲磕个头吧,父女一场,也是要尽尽哀思的。”程太后说道,“沉呤,你酉时三刻便回来,别误了回宫的时辰,辛雨,你去门前守着,别让人进来”。
沉呤应了一声便随着辛成卓而去,辛雨也自倒了静室门口守着。
“璧儿,是娘来了”,太后笑泪如珠而下,刀氏也跟着满脸是泪。
“娘”
母子相拥大哭。
原来辛成卓已经醒来,母子多年未见,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言语要说却不能有半句话说出来,辛正这才知道辛成璧已经醒来。
只哭了一刻钟的时间,辛成璧才道,“娘,孩儿不孝,孩儿不中用了,死前能见娘一面,已是万幸。”
“会好起来的,你莫要灰心”,程太后抹了抹眼泪说道。
“舅父的紫玉令孩儿已经收到了,孩儿是非死不可,也有人不许孩儿活”,成璧气虚力竭,勉强说道。他所说的舅父正是春秋堂老掌门程天问。
辛月从怀中摸出半枚紫玉并一个锦囊,交到程太后手中,程太后一看,“辛府外强而中干,数年以后,便如大厦一倾,为救辛府,汝命难存;大吴内似平静实乱,四公凌日,官民苦叹,为救大吴,必损辛府,吾甥了然,非汝之过,时也、命也。”
“他这说得什么话,我去找他”,太后哭道。
“娘,不是舅父要这样的,是我非死不可,然而能救辛府,损我一人,又有何憾。”
“你这毒是春秋堂的人下的手?”太后问道。
“应该不是,该是府中之人”,成璧说道。
“是成卓?”
“成卓若要害我,这数日早就下手了,定不是他,我自昨日未服迷药,今日已渐清醒,但自从服了归云丸,便五脏似火烧,诸脉关穴尽皆闭塞,想来此药原是来要我命的,却被归云丸解了些,因此没有立死,然而我心脉重伤,命不久矣,刚刚若不是娘唤儿,儿真醒不来了。”
“我定会为你治好的”,程太后哭道。
“娘,你去吧,我有我的子女,让他们陪着我就行了,孩儿不能尽孝床前,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孩儿不孝”,说完昏昏然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