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军营,表面看似一片和谐,实际上士兵们私下里各自为营,划分成了军师派和少将派。
营里实际上有三名头领,除了严枚军师,王志勇少将,还有一个刘文刚大将。
刘文刚和王志勇感情笃深,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还结拜了兄弟。长大后他们打算到外面闯一闯,就这样两人一路摸爬滚打,生死共患难地走到了今天。
严枚没来营里前,少将一直都是这里响当当二把手,刘文刚的左膀右臂。但一切都随着一年前严枚的到来,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听小栗子说,现在一凡所在的这座军营实际上是后方补给营,它可关系着前方数千甚至数万战士的食粮和兵器供给问题,安全上面不能有任何差池,这也是为什么营地会驻扎在这座山上的缘故。
他们脚下的这座山叫“百转山”,地形复杂险峻,道路千回百转,每一条岔路口都通往不同的方向,稍有偏差都无法准确地上到山顶来。而且山里野兽又多,一旦走错,尽会落入它们之口。如果不是营里的士兵,一般陌生人很少能平安无事地走到山顶来的。
但就在一年前,一天午后,一名陌生人突然独自走上了山顶,而且衣衫完整,表情轻松从容,一点都不像刚刚走过这百转山的人。而此人,正是严枚。
山上的士兵见此状都十分惊讶,虽然严枚是一个人,但又怕他身后会否有敌兵跟随,便同时做好了御敌的准备。但是严枚一上来便说要见营里的头领,而且表明自己并非敌细。
刘文刚闻声出来后,会了会这个不简单的人,之后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准许和自己单独交谈。但少将却怎么也不答应,他觉得这人来路不明,很有可能会危及大将的人身安全,如果非要见面,自己一定也要在场才行。这次,严枚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走进大将的营所,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什么,但是只消了不到半个时辰三人便从里面出来了。而且一出来后,大将便立即宣布,直接任命严枚为营里的军师,官衔只低王志勇半个阶。
这个消息可在营里一下子炸了,他们都纷纷议论着严枚是何许人士,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才刚来营里不到半个时辰就让大将将这么重要的职位交予其手。
而至于严枚的过人之处,在营里士兵议论了几天后,很快,便让大家领教到了他的厉害。
严枚没来营里前,其实每次下山往前线运送粮食武器都是件非常危险的任务。往往一趟下来,轻则伤亡数几,重则弄不好连人带车全部报废。
而王少将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在邻镇收缴了粮草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小股敌军的埋伏。王少将命令其他一行人先将粮草运回,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五兵力阻敌抗击才会落难于此。
但是自从严枚来了之后,营里这样伤亡的情况马上得到了好转。他真的十分神通广大,只要士兵们每次下山时按照严枚给他们描画的地图线路行走,就很少再能与敌军迎得正面厮杀。
“他的那一纸地图上面,就好像描画着一条条生命线,哪儿哪儿走都是安全的。”小栗子无不惊叹地说着。
而就是因为他这样的能力,严枚开始在营里得势。得势后,他便开始处处打压高他半阶的王志勇,不仅从不听从王志勇的安排,还处处给对方下坏使绊子。
而在小栗子看来,少将则在处处忍让着严枚,从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小栗子说少将应该是在为大局考虑,一是不想让他的大哥两头难做,二也是为了营里士兵的安全,因为他们需要严枚这样的能力。所以,少将才对严枚的所作所为一直忍气吞声。
“其实严枚就是嫉妒,小肚鸡肠,他觉得自己拥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大家就都应该对他俯首帖耳的。但营里的兄弟是跟着少将多少年共过生死的,他们对少将的感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有所动摇呢。”小栗子愤愤地说着。
当然,营里也有一些定力不足的家伙,例如李大脸一类的。他们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看着严枚得势了,就天天全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阿谀奉承,还会看着严枚的眼色去数落少将的不是,“他们就是一群小人!”小栗子说。
“哎,你现在不也是严枚这一派的吗,怎么我听你少将他打抱不平似的?”一凡插了一句嘴,不解地问着。
“咳,别提了,”小栗子一脸的无奈,“其实吧,我到营里的时间也还不长,才刚满一年。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除了是听别人说的,还有就是这一年来自己亲眼所见。当时我刚进营里,被李大脸他们这帮人忽悠着替自己拉了队。现在想想,还是挺后悔的。”
“而我之所以看不惯严枚这样对王少将,其实也是有我的私心的。”
后来听小栗子说,他刚到营里时,跟不上这里的高强度训练,没过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光吃药看大夫就花光了他所有的俸银。可是远在故乡的家人每个月都还只等着他寄回去的那点儿俸银过活,这可急坏子小栗子。
他一个刚来营里没多久的新兵,就算去找人借,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借给他。在辗转来回了几趟后,凑到手里的也不过就几两文银。
就在小栗子愁眉不展,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王少将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他命他的副官私下里偷偷将自己当月俸银的一半交予了小栗子。而之所以偷偷,也正是为小栗子考虑,怕严枚手下的那些士兵借机欺负他。
“你想想,这么能为一个对方小卒小兵考虑的少将,能不是一个好少将吗?!”
一凡听到这里,心里倒是也多了几分感触,也许王志勇真的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冰冰呢。而且一凡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王志通之前替自己说的几句话,现在恐怕已经被送下山去了。
“唉,总之,我是不会像他们那样对你的,毕竟少将曾经有恩于我,而你又救过少将,所以,你对我也有恩。”小栗子做着总结性发言,说完,他便走到那个深一点的木盆旁边,褪去身上的衣服,拿起盆里的葫瓢就朝自己身上舀洗。
想来,那应该是大家专门用来洗浴的水盆。小栗子见一凡没动,就招呼着让他也脱去衣服洗一洗。可能是军营里他们已经过惯了这种集体的公共生活,对于好久没过过集体生活的一凡来说,一开始见此状还是有些别扭的。
但这依然挡不住在山林里晃了几天,身上早已脏痒难耐的感受,于是一凡也脱去兵服,上前加入了洗漱的队伍。
折腾了一番后,再回到营舍时,没过一会儿晚上熄灯的号角就吹响了。恰巧小栗子的铺跟自己的铺挨着,这样一凡晚上的觉也能睡得安稳了,总比身边躺个讨厌自己的人强。
好好儿地睡了一宿后,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一凡就起床收拾了,他在家乡时为了跟父亲一起下地干活儿,已经习惯了这种早起的作息。而且对于第一天正式的军营生活来说,他内心还是无比激动跟期待的,早早儿地也已经睡不着。
等晨间的号角吹毕,其他人也都陆续起床集合好后,李大脸便带着大家一起去往营门外的山地进行合队晨练。
站好队,好几百人一起开始操练兵式后,一凡才发现,整支队伍应该只有他一个新兵,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是睁眼瞎,什么都不会。而且不管李大脸也好,张副官也好,谁都没有在意他,也没有人让他单独出列进行学习之类的,只是就那么让一凡站在人群间。
一凡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他那不服输的劲儿就上来了。不就是耍个兵式嘛,自己也可以的。然后他便开始努力地跟上大家的动作,拼命地去记去摆动四肢,可是对于他那始终不协调的身体,让他深感力不从心。
将近半个时辰的晨练练下来,一凡已经大汗淋漓,脑袋混乱不堪。待解散的命令一下达,他就累瘫在了地上。
小栗子从后面走过来,蹲下去安慰着一凡,说大家第一次都这样,让他不要气馁,时间长了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我没事。”一凡边说着,边接受着小栗子的搀扶站了起来,他们俩一路走着打算回营里去吃早饭。
“哎呀,对了,”这时一凡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副官昨天还说让我晨练完了去找严军师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一凡忙跟旁边的小栗子说让他自己去吃吧,他要去趟严军师那里。
小栗子告诉他其实可以吃完饭再去的,但是一凡说不吃了,随后便急匆匆地快步跑向了严枚的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