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在密室里躺了有三日,明澈每日下了早朝便会来找我,一谈便谈到好久。今日里他曾提及顾锦夜在朝堂曾询问过我,皆被明澈挡了回来。但这也瞒不了多久,群臣异议太多,早晚都要给出个结果。中书令璧承珠这个身份已经可以丢弃了,我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公布丞相已死的消息,堵住悠悠之口。他说过几日等我能站起身来,便带我一同去见太后,让我安心。
我有些疑虑,虽说是欣喜,却还是难免困惑,我总觉得不安,尤其是这宫里,太后已知我的身份,必然会除我而后快,可我又怎能横在明澈与太后中间,阻隔他们母子情分呢。
还有一事,当时萧昱临死前,曾对我说过,我父亲的死与先帝有关,这件事我虽是不信,却难免在心底里留着根。我身为人女,若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不能查的一清二白,当真是不孝。
若是此事真的与先帝有关,到时我又如何面对明澈,太后急不可耐的想杀我,莫非也与此事有关。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撑着身体,缓缓的坐起来,今日倒是没有往日那么疼痛,我缓缓将腿放到地面上,还是有种麻痛感,我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抬手扶着帘幕,一步步走下来。
我看向墙上挂着的画,落款是晋国元年,明澈登基的第一年,这画笔锋流转一气呵成,右上还有一句题诗:万花等闲无回顾,梦中唯留君与月。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与他,何尝不是曾经沧海呢。
我绕过书案,前面放着一把铜镜,我拿起来,看向镜中之人,有些诧异。毕竟我已经三年没穿过女子装束了,青丝绾成一个对髻,饰上珠钗,余下长发披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整整齐齐,身上的一身青色锦衣,清丽又不失英气,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有些憔悴。盯着镜中之人,渐渐出神。
三年前我在华国皇宫之时,虽被称为皇女,却一直不受母皇宠信,再加上当年之事我对母皇仍有怨怼,当年在母皇寿宴上,我迟迟不肯向母皇敬酒,遂被其他皇女三言两语的指责,母皇亦大怒,罚我在宗庙静思己过,随后便将我赶出皇宫,约定三年之后再回来。而母皇对外则称我是自行请命出宫游历,我已看惯这些伎俩。而如今已是三年之后,安辰绎已经来了晋国,我要如何对他说呢。
我有些疲惫,放下铜镜,转身打量起着间密室来,虽是简陋但却别有景致,我在墙壁上四处敲着寻找暗格,果然在有一间门被打开,我再将暗格内的榫头关上,门又被关上。
不知现在朝堂已是何种光景,我已死的消息不知有没有被放出去。我想想也觉得可笑,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却一直没有被找到过身份。我想起来当年来晋国的时候,还特意花了重金伪造了这个名字跟身份,璧承珠,湖州赋县人,父母早亡,世代清贫。丙午年的状元,如今的丞相,死于意外。不过才十九岁。我自嘲一笑,但愿众人能相信,这鬼话。
……
春意楼。
“宫主,大人身份已经暴露,被留在宫内,皇上的意思看来是想她留在晋国了。”白玥对安辰绎说道。
安辰绎抬手握了握脸前的银色面具,他轻笑一声:“皇帝想留下她?分明是她自己想留在他身边。”
他转身看了一眼白玥,继而说道:“我无忧宫从未向白家透露过九皇女的身份,白珏是怎么知道的?”
“白珏只是猜测,真正泄密的人,是韩氏。当时大人府内的丫鬟,便是韩氏。”白玥一字一顿道。
安辰绎冷哼一声,转身抬手已握住白玥的脖子:“你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分明是为了让白珏惹怒皇上,借刀杀人。什么猜测,什么泄密,你背地里向白家卖了多少消息,以为我当真不知?若不是这次她侥幸活过来,本宫主就杀了你陪葬!”
白玥脸上神色一僵,眸目一沉,努力呼吸着,冷冷一笑:“宫主,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拿走就拿走。”她疼的皱眉,又说道,“可你这辈子,也不会让她多看你一眼……”
“你胡说什么?!”安辰绎冷冷的看着白玥,见她已快昏阙,终于收了手。
白玥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她抬起头来看向安辰绎,缓缓说道:“宫主……付家之子,已经在我们手里,只要你愿意,你只要将他带到她身边,该说的话都说了,她自然会死心,跟你回华国。”
“……”安辰绎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