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宫,正殿。
太后揉着太阳穴坐在凤椅上,听到殿外一声唱喏,皇上驾到,太后喜出望外,忙令清宁备下两盏茶。
我跟在明澈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殿门前,他握了握我的手,拉着我一同进去。
明澈将我护在身后,身侧的君公公抬眼都没抬,一直躬着身子。太后看他身后的我,大惊失色,竟有些颤抖,狠狠的握着椅背。
“儿臣给母后请安。”明澈朝太后行了个大礼,脸上似笑非笑,“母后万安,近日朕派人为母后送了两幅画作,不知母后看过有何感想。”
“呵。”太后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看着我与明澈,“哀家观赏过了,画上的人倒是很熟悉,皇上对哀家的人还真是了如指掌。”
“宠信韩氏,害死丞相。母后就算参与政事,也要有原则。”明澈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既然母后早知韩氏的身份,何苦引狼入室。”
“皇上,哀家何时害死过丞相?”太后咬牙切齿的盯着我,抬手指道,“哀家倒是没看出来,皇上身后的是何人?!”
“这便是儿臣要与母后说的事情。”明澈朝我温柔一笑,将我拉到太后跟前,“这位姑娘,便是我晋国未来的皇后。”
“皇儿你疯了?!”太后气得发抖,蓦地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抬手握住我的下巴,狠狠的瞪着我,“这分明就是璧相!”
“母后糊涂了,璧相因被您追杀跳入悬崖丧生,眼前的人并非璧相,她可是个女子,怎能与男子混为一谈。”明澈平静的说道,脸上依然挂着笑。
我处在他与太后之间,好不难受。
“哼。”太后冷哼一声,放下手,盯着明澈,一字一顿道,“璧相暴毙,与哀家何干。就算皇上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也要有个名目。”
“她不是来历不明的女子,母后,”明澈看向太后,眼里尽是君王的威严,“她是九年前的成碧,儿臣的心上人,朱将军唯一生女,朱成碧。”
我心中一颤,没有想到明澈居然全都说了出来。
“朱清晏密谋造反,皇上理应杀了这个罪臣之女。岂能留在身边?!”太后气的咬牙切齿的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母后,太傅当年之事,朕已为朱家平冤昭雪。如今正是补偿朱家后人的时候,您万不能意气用事。”明澈一字一顿道。
我眼前的明澈已不再熟悉,他一直在与太后装傻斡旋,皆是为了我,为了我能有一个身份。
“就算皇上顾念旧情,也不能立即立后,一国之后,理应温功貌著母仪天下,有功于社稷,这朱门之女如何能担当的起皇后之位?!皇上又如何力排众议堵住群臣之口?”太后深深的皱着眉,依然据理力争。
“若是阿碧已有了朕的骨血呢。”明澈的脸上依然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我顿时大惊,也只能装的毫不差异,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这句话说的太有威胁性,不管是对太后还是对我。为何他要这么说,我与他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何况这才呆在乾光殿的密室里几日而已。何苦要撒这弥天大谎。
太后又震惊又震怒,抬手指着我骂道:“好一个朱门之女!你是如何爬上皇上的龙床的?难道你不清楚德妃的下场吗?!”
太后暗指德妃失德,就算被封妃,还是身居冷宫,神志崩溃。
明澈忙将我护在身后,依旧平静如常:“此事是儿臣做的,须得一力承担。阿碧毫不知情,万望母后恕罪,是儿臣唐突。但求母后看在未来皇孙的份上,宽恕儿臣。”
太后气的发抖,连连摇头:“皇上为了一个女人瞒了哀家三年也就罢了,如今还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你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哀家只是个后宫妇人,哀家如何奉劝得了皇上?!但皇上要明白一点,你若非要立朱氏为后,那她以后便也是后宫之人!”
“这是自然,母后自然不会为难皇孙的生母的,毕竟他是我晋国唯一的血脉。”明澈看了一眼太后,又行礼道,“新皇后有孕,难免劳累,儿臣先告退。”
说罢他拉着我便走出了殿门,我自知手心里皆是冷汗,我跟着明澈静静的走出殿门,身后的君公公传来一声唱喏:皇上皇后起驾。
“……”我不禁默然,怔了两怔。
明澈温柔的看着我,低头附在我耳际:“什么都不要问,回去说。”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心里还是忐忑。
……
乾光殿,密室。
我呆呆的坐在床榻上,脑子里嗡鸣作响,明澈也不急着说话,倒了两杯茶,递给我一杯,让我冷静一下,我双手接过来,看向杯子内盘旋的茶叶,青翠的颜色。我想到了紫月的祁红,那是妖艳的颜色,我喝了一口杯内的茶水,很是清苦。
我不禁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品茶的明澈,他正一脸含笑的看着我。
“你先说。”我看着他一脸欠揍的样子,有些生气。
他将茶杯放在书案上,走到我身边,脸色突然变得严肃,抬手拥住我,将头搭在我颈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我耳际吐气纳兰:“若是我跟你说,我与母后说的那些,皆是我心里所想,你会当真吗。”
我不禁一颤,侧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他眼神里皆是温柔,我开口说道:“可是,如今我们这样做,早晚会纸包不住火的。”
说罢我脸上便泛起红晕,有孕这种事情怎能儿戏。
明澈缓缓抬手摸着我的下巴,我不敢抬头,只往别处瞟。
他脸上似乎挂着笑意,又松开我的下巴,抬手摸了摸我头上摇曳的珠钗,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阿碧,往日里看你穿官服,总是觉得哪里不大一样。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这脸上的神情,如此妩媚动人。”
我不禁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让人着迷,又让我脸上红晕更深。以往装成一个男人,自然要隐藏女人的神态,否则便会让人看出端倪。
“既然怕纸包不住火,”明澈笑道,突然一把抱住我,将我打横抱在怀里,我只得抬手勾住他的颈项,又听他说道,“不如我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一脸笑意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的有些慌乱,他顺势一带,将我放到了床上,欺身而上,我紧张的盯着他,他低下头来,与我靠的极近,眼神里带着一丝狩猎般的威严,他抬手将我耳际的碎发拨开,轻声说道:“我要离开三天,现在朝堂很是不稳,我需要将萧党余孽连根拔除,我又害怕我离开的这三天,母后会对你不利,这才谎称你我已有骨肉。”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要陷进他的一双黑色瞳孔里去,我着迷一般,轻轻点了点头:“阿澈,我知道……”
他欣喜的拉过我的手,从我身上离开,我缓缓坐起来,看向他,他抚摸着我的手,说道:“你腰伤尚未好全,我们不急于一时。只要再等上三日,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说罢又将我拥入怀里,我抬手放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矫健的心跳,渐渐心安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