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贵妃薜氏笑道:“太后娘娘!难怪您生气成这样呢!这玉贵嫔也太糊涂!哪有宝册、玉牒都没领就先退出了太庙的?感情你觉着让你进太庙就是磕个头完事了的?”她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转了面冲我说的。
随即,薜氏又笑:“瞧这小脸红得,回头皇上见了要心疼了!你现下可是皇上心尖尖上最疼的人儿,只是这样糊涂,能招皇上疼你几天哪,倒是太后娘娘教你个乖,才晓得自己失误在哪里,加了你多少福气……”啊,我心里一松,她既不得罪太后与林氏,同时,又点醒二人,我既能屡犯宫规,明着就是皇帝东奕疼惜于我?!难道,她是想拉我一把?!
那薜氏一行说着,一行笑,表面上将我排揎了一场,却也令殿中诸人精神为之一愉快,她说到开怀处,倒伸出手在我脸上抚了一抚,抚的正是丽贵妃掌刮之处,火辣辣之疼里夹了她玉掌的些微凉意,果然令我轻松了许多,想来,她此举也提示了众人这掌若让怜惜我的东奕见了,又会做如何之想?
她袖间盈盈一股清新之气,却不是花草之气,我却在这她的说笑之中,感觉殿中氛围轻松了不少,这一番紧张氛围倒好像大家笑笑就可罢了,就算了了。
关于薜氏,我是知道她是宫中最心事不平的妃嫔,也是唯一一个敢和太后、皇后一般穿大红之色的妃嫔,而宫规则完全不能约束她,据玉贞当日在东方府里吞吞吐吐、不敢明说的言词里,以及这些年来从祖父母与亲友之家各达官显贵之妇人嘴里听来:薜氏本是东奕为太子时娶的太子妃,而当今皇后孤独氏则是太子侧妃,皆因侧妃孤独氏家族在先帝亡时有祖父在朝为官,且颇受先帝倚重,夺嫡之战时,其祖父也是颇为用心、使劲,故而东奕登基,弃正妃薜氏而立侧妃孤独氏为皇后,入住坤宁宫;东奕立了薜氏为皇贵妃,入住承福宫。
又有人评说,皇后立后之后,虽然只一年,其支撑家族的祖父就离世而去,但她行坐端庄,很是守制,从未触犯过太后,因而,这六宫,她仍坐得很稳;而薜氏自东奕登基、立后事件后,一直对世事看得平淡,不争酸掂醋,但也不受宫规之束,但她只对皇后孤独氏行平礼,若论及穿红挂绿的宫规仍按当初正妃之例,喜欢大红就是大红,是宫中最闲散的一个人。
我因见今日太后的意思,却是有些嫌皇后不能振肃后宫,十分偏爱丽贵妃林氏,而薜氏这样的身份与言谈,会在太后眼中,是如何的人物呢?尤其今天,薜氏表面上排揎着我,实际上却扶了我一把,虽说借的是东奕的势,我心中感激,目未转睛,只看着她那大红的裙子,织金绣银又镶玉翠的前襟。
薜氏说罢了此话,太妃笑向太后道:“太后娘娘!太后姐姐!回头累坏了孩子,您又心疼!又要骂我们不提醒了您不是?”
那太后立足了威,也享受全了台阶,终于霁颜一笑,抬了手,道:“你平身吧!”
终于得了旨意,我终于可以站起来,端详这殿中人了,无奈福的时候太长,腿脚太酸,一挪动,便“扑”地倒在了地上,我伸手去支,却不料左掌心端端正正支在了金钗之上,一缕血浸了出来。
洗玉、素衣慌忙来扶,她们也福了半晌,此时皆不能动作灵敏,还是薜氏伸手扶了我,笑道:“这便是侍儿人起娇无力?当真是皇上千娇万贵的贵嫔娘娘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