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千蓝,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仅两天的时间在生死两扇门里来回转了几圈。只知道在意识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方不停的飘移,千蓝一直呐喊着追上,却怎么也追不上,千蓝觉得那背影好熟悉,为什么她总是想不起来。我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想起来……千蓝痛苦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重复的呐喊着这几句话……
“千蓝……千蓝……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千蓝……”
米露一边叫喊,一边抓住千蓝捶打的手,千蓝吃痛般清醒,眼睛一下子睁的大大的看着前方,眼前人由模糊渐到清晰,看着昏睡了许久的千蓝清醒过来,米露高兴的眼泪都溢出眼角:“千蓝,你总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吓死我了。”
看着高兴的米露,千蓝不知为何眼神呆滞,无动于衷,她似乎很不情愿从那个梦中醒来,她想追上白影,看清那人的脸,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要醒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千蓝喃喃自语。
看到千蓝一副魔怔的样子,米露慌了神,想起管婆临走前的交代,也不顾此时夜深人静,撒腿就冲入夜色中。
在睡梦中的管婆,一脸阴霾的站在门口,看到惊扰好梦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了。米露不管不顾的急切哀求道:“管婆,千蓝有些不好,你快去看看。”
管婆一惊,顾不上责怪,拔腿往千蓝的房间赶去。
风风火火的进门,见千蓝好端端的呆坐在床上,还会自言自语,心口一松,有些怨恨的看向米露,这贱奴到底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快不行了,这不是好好的吗?米露似乎也觉察到管婆的不满,小心翼翼的问道:“管婆,你说千蓝是不是魔怔了?”
被米露一提,管婆也发现了千蓝的异样,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好像是吧。”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把米露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哀求道:“管婆,千蓝都这样了,求你不要再打她了。”
管婆恶狠狠的甩开米露:“什么魔怔,我看是睡糊涂了,我这样是让她清醒。”
在一旁看着管婆义正言辞的样子,米露有些将信将疑。
管婆似乎还觉得不够,指着千蓝,张口就接着骂了起来。
“死贱奴,好心好意选你去内堡当差,居然给我惹祸,还没结束就被领婆提前抬出来……”
被管婆打了一巴掌后,千蓝盯着管婆,又听她提到领婆,脑子里有根筋动了一下,对,她要活着,好好活着,活着找回自己,千蓝激动地抓住管婆,她还可以找机会进内堡,只要找到领婆,通过领婆就可以找到涵薇阁主,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么一想,千蓝看到了希望,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管婆被千蓝搞得莫名奇妙。其实她可不管千蓝魔怔不魔怔,只要人活着就行,破口大骂只是将这几天所受的气发泄出来而已。米露在一旁也惊呆了,没想到管婆这个方法还真有效,刚才还像死鱼一样的千蓝,此时却生龙活虎。
这大半夜的,再加上管婆那特有的尖锐嗓音,早已惊动了一群面具奴,有些好奇胆大的人更是跑来在房门处探头窥探。
管婆面色十分不好的住了口,这下可好,居然被自己闹大了,管婆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呢?有些微冷的瞪了一眼米露和千蓝,将目光移到房门外,看热闹的人,见管婆愤怒的目光扫射过来,众人很识趣的一哄而散。
夜很快又恢复了宁静,管婆一走,屋里弥漫的威压也随之消散。饿了两天的千蓝此时抓起米露递过来的面团就狼吞虎咽起来,直到全部吃完,才意识到这次的面团比平时多许多。才猜到米露肯定因为担心她,空着肚子守了她大半夜,现在眼圈旁都是黑黑的一片,千蓝有些尴尬的看着米露,露出愧疚的笑容。
米露只是微微一动心思,便明白了千蓝的窘迫,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没关系,只要你好起来,我就高兴。”
望着那双满怀关切的眼眸,千蓝只觉心中一暖,紧紧的抱住米露,放声痛哭起来,曾有一刹那,她绝望的想放弃生机,那时真的感觉累了,好累好累,如今,她只想养好身体,好好活下去寻找真相,痛楚屈辱她都忍耐了下来,还怕等不了时间,等不了时机?
孤独无助的千蓝抱着米露,嘴角洋溢着幸福和满足,有个依靠的肩膀,让疲惫的心舒缓,释放沉重的负担。就这样久久的抱着。米露也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千蓝抱着自己,脖颈间有股温热的液体流淌,米露用手轻轻拍着千蓝瘦弱起伏的肩膀。
两个任由命运推波助澜的女孩,久久依靠着,倦怠的心互相偎依栖息,明日,等待她们的又是未知的祸福。
今夜对普役司的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另一边却有人刻意失眠。昏暗的室内,只有微弱的月光洒进,勉强照亮一处角落,角落里站着一个身形微胖的老妪,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显然青嬷嬷并未因深夜有人突然登门拜访感到丝毫的不快。
平整的地上跪伏着一个人,戴着面具的头低垂着,看不清此时脸上的表情,只是挂在脖间的木牌,在微弱的月光下,勉强可以看清刻着‘金兰’二字。低沉的言语声,不断传进青嬷嬷的耳里,听到普役司白天来了内堡的人,管婆出其意料的唤来人‘姐姐’时,青嬷嬷脸上的笑意迅速消散,目光盛满了恨意,跪在地上的人感觉青嬷嬷周身散发着杀气,后背不禁呼呼的冒着冷汗。
“真的吗?”青嬷嬷质问道,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当时,奴本来有事想询问费嬷嬷,刚好看到不远处来了一群人,就躲了起来,没想到她们一见面,管婆就惊叫出来。”金兰信誓旦旦的向青嬷嬷解释道。
“内堡的人来干嘛?”青嬷嬷有些冷冷的问道。
见青嬷嬷沉下脸来,金兰有些犹豫接下来该说的话,想了想,还是脱口而出“奴不知道,因为来人很谨慎,示意管婆往僻静处去说。”说完,金兰将头埋着更低。
青嬷嬷当下脸色变了变,胸口更是一阵剧烈起伏,显然气的不轻,这死妖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老奸巨猾。当下看着金兰恨恨道:“没用的东西……”
只是话还没骂完,金兰意识到处境危险,忙开口道:“奴虽没听到来人想干什么,不过……”金兰顿了顿,余光瞟了眼青嬷嬷的脸色因此有些和缓,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奴看到来人身后有两个男奴抬着一个人,那人奴熟悉的很,一眼就知道是前几日被选入内堡干活的奴,叫‘千蓝‘来着。”说道千蓝,金兰有些咬牙切齿。心中咒骂道,叫你狂,遭报应了吧。“抬着出来?受伤了?”青嬷嬷有些奇怪的问道。
金兰迟疑了一下,肯定的点头:“是,好像昏迷的样子。”
不可能啊?青嬷嬷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根据以往曾待在内堡的经验来看,受伤昏迷的奴是不会花人力抬出来的,都是扔到乱葬岗去,怎么会抬了出来呢?就算抬了出来,依管婆那凉薄的性子,不扔到死人窟里才怪呢,还好生让那贱奴在床上好好养着?这其中是不是暗藏玄机?也许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金兰注视着青嬷嬷阴晴不定的脸色,默默的等待她的指示。
青嬷嬷暗自思忖了好半响,才想起金兰还在屋内,将金兰招到身旁,附在她的耳旁轻声授意。金兰欣喜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之际,青嬷嬷有些不放心的叮咛道:“小心点,你这命来的可不容易。”金兰心里明白,自己是从前被青嬷嬷在普役司选中的奴,培养了一段时间,却又以各种借口故意退回去当眼线的,那时刚退回去可没少受管婆的折磨。但一想到青嬷嬷的手段,她就是这样将眼线遍布外堡各役司,只要有风吹草动,都会被她察觉,这样通天的本事,让金兰胆寒,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得到青嬷嬷的许可,金兰才谦恭的猫着身出了房门,轻便的身影瞬间淹没在浓夜中。
回到自己屋中的管婆开始碾转反侧,只怕今晚的一场闹,明天肯定会在外堡传开,如果只是被传出残暴虐骂的言传,管婆倒是不怕,唯独怕有心人趁机起疑,顺藤摸瓜给她下绊子,那可就遭了。想到有心人,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思索了半响,苦无良策,管婆心一横,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