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歌手而且与索尔里特琴、小手鼓和铙钹相当的现代乐器,都能在康韦尔博士安排的礼拜中发挥其作用。也许有一架钢琴甚至一支长号、一架大型管风琴为歌唱伴奏,时而还会有一些排钟。他似乎更喜欢雷鸣般的音乐,或许只是他知道有时人们喜欢听雷鸣般的音乐,为它所打动。
唱诗班对此多么喜欢啊!他们在讲道坛后面站成一个大弧形,尽情歌唱。当会众离开唱诗班的歌手缓缓下去时,他们有时仍然唱着,甚至有的歌手慢慢走向门口时还在唱。他们是快乐的——康韦尔是快乐的——所有会众是快乐的。他让每个来教堂的人都感到快乐,他让教堂充满魅力,正如很久以前霍威尔斯听说他在列克星顿那样。
事实上不只有快乐,大家还感到安慰舒适,满怀喜悦,这是毫无疑问的。人们根本不觉得生硬或拘束。伴随这一切的便是充满了尊敬。难怪他通常使这座大教堂里座无虚席。
他讲话的姿势通常很简单。时而要强调什么时,他会用拳头击一下另一只手的手心。他讲完时你记不得他有过任何姿势,不过他的声音却仍然伴随着你,还有他那奇妙的眼神。尽管他已70多岁了,但他看着人们时那双眼睛就像年轻人的一样。
像所有伟人一样,他不仅干大事而且了解许许多多的小事。一次他的助手宣布一位老教友的葬礼时,对教友所在的街道及其电话号码支支吾吾,说可以在电话簿中查到,这时康韦尔博士用低沉的声音平静地打断道:“是这个号码(交给助手),在多芬街。”他如此平静,声音轻微,但教堂里的每个人都把每个音节听得一清二楚。
他始终掌握着某人的轶闻趣事,或总能够回忆起这人的往事,并在讲道中作为例证,正如他演讲时那样;这些往事会发生在许多年前,有时真的令人吃惊,因为它们让这个他所知道的不同寻常的人栩栩如生、十分亲切地呈现出来。
一个礼拜天晚上,他几乎是偶然提及自己初次见到总统候选人加菲尔德时的情景。“我在华盛顿曾遇见麦金利少校,他的家与加菲尔德先生的一样在北俄亥俄州;我请他带我到加菲尔德先生的家去,把我介绍给加菲尔德。我们到达时只得让一个邻居去找他。‘吉姆!吉姆!’邻居叫道。瞧,在老邻居们眼里加菲尔德只是普通的吉姆而已。要识别出你后栅栏那边的英雄可不容易!”他稍停片刻让欣赏的涟漪平息下去,然后继续说,“我们3人一起交谈着,”——麦金利、加菲尔德和康韦尔一起谈话一定多么难得——“我们交谈着,没多久便谈到赞美诗,那两个大人物都告诉我他们多么深深地喜爱那首古老的赞美诗《往日的信仰》。加菲尔德说他尤其喜爱它,因为有个好心的老人曾把他从小带大,他对这位老人满怀感激。老人每天早上都在他窗户外面的牧场围栏旁咏唱这首诗,小吉姆知道只要他听到这支古老的曲子就该起床了。他说他听到过世上最好的音乐会和最美的歌剧,但从未听到过像《往日的信仰》这种他一直喜爱的音乐。我忘记了麦金利为何特别喜爱它,但他喜爱的程度并不亚于加菲尔德。”
如下便是一个显著的例子,它说明了康韦尔如何一心一意、不失时机地去影响他的听众,同时也惊人地证明了他感动和影响他人的才能。就在讲道时,他脸上出现了一种新的表情,他说(仿佛他刚产生这个念头,很可能事实如此):“我想是在《赞美诗集》里吧!”他很快说出诗的编号,大管风琴开始奏起来,大教堂里的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合着节奏一句句吟唱着《往日的信仰》,好像他们根本不觉得累似的。这是一个简单的曲调,就那么单调的两行:
这对母亲很好,对我很好!
在火炉旁很好,对我很好!
他们就这样不断吟唱着,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每次吟唱叠句时都越来越富有节奏:
往日的信仰,
往日的信仰,
往日的信仰,
对我很好!
它对希伯来孩子们好,对保罗[64]和西拉[65]好,它在你将要离世之际帮助你,它会告诉你天国之路——他们吟唱着这一切以及其它诗句,温柔中带着一丝哀怨,一种奇特的单调声音,一种深深的真情。而眼前这个奇迹般的影响着大家的人——他通过唤起对往事的回忆,想到曾与两位名人相见的情景——此时就站在大家面前,带领他们一同吟唱,他的眼里闪耀出心灵之光。他以其魔力使他们突然产生了昔日野营布道会上的那种激情,以及艰苦的拓荒时代的激情,那时宗教对于每个人意义重大;即使对此类事一无所知的人也心有所悟,哪怕是朦朦胧胧的。人人都被感动了,这古老的曲子会永远回荡于在场的人们心中,他们只要活着就会永远吟唱下去。
5.鼓舞他人的天赋
康韦尔总是怀着一份真诚,希望不失时机地帮助他人,因此他宣讲时声音里常带着热情与渴望。但他祈祷时,举止不知不觉中会产生微妙变化。他卸下肩上的一个重担,又挑起另一个更崇高的重担。他本来已表现出崇高,但无意识中会显得更加崇高。他的声音虽然坚定,但这时他会带着更加坚定的语气。他祈祷时常会伸出双手,那种美妙的姿势他从不在别的时候使用;他带着一个崇高者的举止仰望天空,与上帝交谈,为自己作为一个朋友和知己感到自豪。你用不着成为一个基督徒也能欣赏康韦尔祈祷时那美妙杰出的风采。
他任何时候都可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如此不平凡,具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无论做什么在每个人看来都十分自然。他的真诚显而易见,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那么坦率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记得在一次做礼拜时,大家正吟唱着,他在讲道坛上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跪于它旁边,背对着会众,这种姿势保持了几分钟。没人觉得这事奇怪。很可能只有我才注意到他的动作。会众们对他的虔诚行为已习以为常。而这次他只不过有些话要静静告诉上帝[66],所以一时在旁边跪下讲述。
他祈祷时怀着虔诚的信念,使他在对祈祷的回应——事实上可谓对上帝直接参与的回应中——成为一个坚定的信徒。毫无疑问,他从母亲身上继承下来的富有魅力的气质也与此密切相关。他有一个最喜爱的格言,常用典型的朴素方式以此表露他的这种信念;他喜欢不断用这个格言鼓舞困境中的朋友,或明白自己困境的朋友。这个鼓舞人心的格言是:“先信仰上帝再做其它。”
他初期在费城做牧师时,一次急需支付1000美元以免引起诉讼,因为教堂曾因购置管风琴欠下债务。事实比债务更糟,因为那是一张他亲自签署的票据,此时已到期——他总是甘愿为教堂的债务自己承担责任——假如不能付清欠款,便意味着一定的耻辱,也意味着教堂会受到明显挫折。
他采取了一切似乎可能解决的办法,但无济于事。此事他又不能公开向教徒们求助,因为他刚当上牧师。他对于这架管风琴的热情,得到这个教堂所必需的设备的渴望与决心,连一些最好的朋友都没想到,包括那位曾去麻萨诸塞州请他的执事。朋友们曾劝他把此事推延一下,待付清其它费用再买,但是他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
他尽量向朋友求助,甚至为此祈祷。可是没有丝毫援助的迹象,无论超自然的还是自然的。
然后,就在债权人准备起诉他的那天,他收到一张正好需要的1000美元支票,对方是西部的一个人,康韦尔对他全然不认识。原来此人的妹妹是他教堂的教徒,她写信把康韦尔博士的工作告诉了哥哥。她根本不知道康韦尔特别需要钱,根本不知道什么票据或急需1000美元的事,而只是满怀热情地向哥哥大概讲述了康韦尔博士正完成的工作,结果他就立即寄来了那张非常及时的支票。
后来又迫切需要1万美元资金。这笔款曾许诺过要付的,现在已到期了。其中一部分资金用于修建坦普尔大学。付款的最后日期已到,康韦尔和极少数知道这一紧急情况的人忧愁万分。这笔钱数额太大了,不好让教徒们筹措,他们并不富裕,为了修建教堂和眼前这所大学他们已从微薄的收入中拿出了许多。又没有可以求助的富人,那些做过大量慈善捐款的有名人物对康韦尔的工作从不感兴趣。如果说那是由于不能把他们的名字体现出来,或由于这是朴实无华的人所做的朴实无华的工作,这也许不仁慈合理。我们只需说他们或他们的代理人无心帮助就是了。只有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作为一位施主他的名字在全世界也是响当当的。一次他在某人的强烈请求下才捐献了3500美元——康韦尔做过各种工作,而这便是有钱人与他的工作唯一的联系。
所以当迫切需要1万美元的时候,他用尽了一切可能的办法筹措资金,无论从会众还是其他人那里。
康韦尔尽管极为乐观,但他有时也是十分忧愁,这是他那热情奔放的性格所致,因为这种性格总是需要一种平衡的。他相信成功,相信成功一定会到来!——在他看来成功本身几乎就是一种信仰——不但自己会成功,而且世上所有为此努力的人都会成功!可偶尔他对某一事情的可能性会感到忧郁和怀疑。他坚信祷告的力量——信仰可以移动大山;但他也总相信最好别这样等待大山被搬掉,而应亲手去做。他时而会觉得某座山的威胁太大了,即使他怀着深深的信念非常勇敢地搬掉它,也无济于事。那1万美元的债务就是一座赫然耸现的大山,他怎么也搬不掉。他还可以祷告,也这样做了,可他像偶尔会出现的那样,只觉得发生了什么问题。
作为大学校长,多年以来他很少丢开工作;但那次他告诉我当他感到沮丧时——他的勇气通常是打不垮的,所以相比之下他的沮丧更加引人注目——他离开办公室回到了几个街区远的家里。
“他离开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时值圣诞节期间,但正因为是圣诞节他的沮丧才有增无减——圣诞节不快乐真是极不正常!但没多久他便飞奔而回,兴高采烈,满面容光,手里挥舞着一张正好1万美元的支票!原来他回家时邮递员交给他一封信,他刚从里面抽出这张支票。
“这笔钱来得如此奇怪又如此自然!因为支票由一个妇女寄来,她对他的工作深感兴趣,知道一般而言这钱都是需要的,不过她丝毫不知它非常急需。那是八九年前的事,虽然康韦尔博士和大家告诉这位捐献者我们非常感激她,但她最近才听说当时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它使得康韦尔博士转危为安!他是一位喜欢格言的名人,凡与他有交往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的一个座右铭是“凡事均有好转之日!”要告诉他别丧失信心,这种机会当然几乎没有——他气馁的时候太少太少了!
就在修建新的大教堂时,教徒们隐隐感到不安,注意到房屋修至第2层时,在尚未买下的空地一面设计了几扇只是面向空间的门!
当他们问及这些门及其作用时,康韦尔博士只随便回答一下,大意是它们可以作为很好的安全出口。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都没有透露一点正翻腾在心里的伟大计划,那便是有一天就在教堂旁边修建一所大学!
当时的大学——如今被称为坦普尔大学——连一所学院都算不上,尽管它也许被称为学院。康韦尔创办了它,它由一些班级和教师组成,只有两座小房子,面积相当不足。而康韦尔最初设想的是可容纳上千人的高大新型建筑!不过他终于梦想成真,幻想变成现实,那些第2层楼的门实际上从坦普尔教堂就可以通向坦普尔大学!
瞧,他总是有远大抱负!他心怀远大梦想,获得巨大成功。他一生都在谈论和宣讲成功,并实实在在认为做大事与做小事一样容易,事实上还更容易一点!所以他自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满足于生活中的小事。“假如你的屋子很大,总会有人来住的。”他爱这样说。获得小成功所付出的努力如果加以正确引导,就可能获得大成功。“要有远大抱负,然后予以实现!”
他另外一个最喜欢的座右铭是:“让忍耐把工作做得完美。”他爱一遍遍这样说,朋友们都笑话他,他也知道,并且笑话自己。“我让他们听得厌烦了,”他说,“他们每天都听见我这样说。”
他每天这样说是由于觉得它意味深远。它在他心里就像一个警告,始终让他别发怒、不耐烦或不急躁——冲动的性情容易使他犯这些错误,虽然很少有人见过他那样,因为他是很善于自制的。早就对他很了解的人曾告诉我他们从没看见他指责谁,他的那种忍耐,那种和蔼真是非同一般。
他表面沉着冷静,内心却是敏感的。当受到不正当攻击时他痛苦万分,这种痛苦很长时间都留存在心里,多年以后仍不能完全消除。
“当我受到伤害时,或当我与讨厌的怪人谈过话时,我便努力‘让忍耐把工作做得完美’,因为即便是这样的人,如果对他们有耐心,那么他们后来也会对你有帮助。”
他继续谈了一些早年在费城的事,不无伤感地说他曾经为遭到反对而痛苦,甚至这种反对是来自与他同一教派的牧师——他们完全误解了他,对他产生错误的认识。不过就在他感到忧郁的一刹那,他又说即使是仇敌他也凭着耐心把他们争取了过来。
我很能理解他的意思,因为费城的一位浸礼会牧师曾带着一些羞愧告诉我,最初的实际情况是,康韦尔博士去参加一个定期的牧师会时大家对他很冷淡,没一个人上前迎接他或向他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