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万致远问出这个问题,褚江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而被推到一边的陆寻裕能够站稳思考后,也立刻发现了,这个被林倩儿打歪了鼻子的家伙并未出现在水潭边,并未见过李临风。而这个称褚江河为师兄的人,看来是万家楼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本来不知水潭边之事。
想到这儿,陆寻裕不禁斜睨了多嘴招祸的褚江河一眼。只见他正被拎在半空中,满脸皆是悔恨之色,全身上下除了那条断腿像截木头似的僵硬地伸着,其余各个部位都在不住地颤抖,就像一条被人掐住的虫子。
“褚师父!”青黛与苏木着起急来,一齐往前冲了上来。
眼见两个年轻女子上前,万致远皱了皱眉头,一把丢开了褚江河。而褚江河被猛然丢到地上,伤腿着地,一阵钻心蚀骨的巨痛顿时传来。只听他一声惨叫,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顿时便昏死了过去。
“你这个大叔好没道理!”苏木噙着泪指着万致远说道,“我家褚师父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对他下如此毒手!”
万致远露出一个不可思异的笑容:“怎么,这还就讹上我了?褚江河,你快给我站起来,少在那儿装死!我们为了寻你耗费了十多年时间,你以为你装个死就能躲得过么?”
看着万致远已经拔出了佩剑,青黛赶紧从褚江河身边站起身来,张开了双臂挡在褚江河之前:“这位前辈,请听晚辈一言。家师并非假装,前辈有所不知,家师旬月前被一伙匪徒所伤,断腿至今未愈,加之方才又跌了一跤再次受伤。以至于前辈方才放下他时只是稍稍让其伤腿接触了一下地面,他便疼痛难忍晕厥过去。”
“哦?匪徒?”万致远眯起眼睛,带着奇怪的表情打量着青黛,想起了之前确是听龙川说过褚江河被万行云弄断了腿。
陆寻裕在一旁听得青黛口称打伤褚江河的万家楼弟子们为“匪徒”,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青黛和苏木都未曾见过江雨光,并不知其为万家楼弟子,当然就更不知道万致远是万家楼之人。只怪自己没能提前提醒她。于是在她再次开口前,陆寻裕立刻抢先向着万行云说道:“大侠在上,容晚辈说两句。贵派弟子当日莅临寒舍,并未自报家门,是以我家师妹有所误会。这位大侠您可千万不要见怪。”说着便向青黛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这么说,她们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咯?”万致远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寻裕说道,“想来你才是你家师父最信得过的徒弟,否则他怎么会将这些重要的事情只告诉你一个人,交给你一个去办。两个女弟子,终究还是差你一截。你说是不是啊,小姑娘?”
被问到的苏木抹了抹眼泪,摇摇头说道:“才不是呢!若不是陆师兄跟着褚师父最久,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儿。褚师父可是最相信我黛姐姐的,只不过咱们之前的师父过世,咱们跟着褚师父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原来如此。”万致远对苏木笑了笑,“真是谢谢你了小姑娘!”
一听对手竟然向自己道谢,苏木立刻知道自己肯定又说错什么了话,待她看向陆寻裕求证时,果然见他用刀剑一般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想用眼神杀死她一般,于是赶紧地又躲到了青黛身后。
“既然你师父晕厥不能言语,那就由你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心腹爱徒来跟我说说,李临风现在到底在哪儿?这些年你们都躲在哪儿?”
“大侠明鉴,”陆寻裕吓得差点给杀气腾腾的万致远跪下,急急地解释道,“我确是跟随师父最久的徒弟,然而我师徒与李临风并无往来。我也是今日,哦不,应该是昨日,才头一次见到他。”
“是吗?”万致远满脸都写着“不相信”这几个字。
“我哪里敢对大侠有丝毫隐瞒!我甚至在今日之前都不知道这个将我从小养大的褚江河,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星山褚江河。”说到被师父隐瞒真相多年,陆寻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暗暗地埋怨着都是师父这个老头子的过去太复杂这才招来了如此多的灾祸。
万致远看陆寻裕的神情,渐渐相信了他的话。正在他将剑慢慢放下时,江雨光上前来提醒道:“师父,他可是和那个妖女在一起的人,您可别被他三两句胡话就给糊弄过去了。”
陆寻裕刚刚准备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大侠容禀!李姑娘与我碰巧摔入了一处深坑,首次见到高徒时正是我俩找到出路逃出生天之时。再说了,”提到了林倩儿,陆寻裕忍不住替她辩解起来,“李姑娘对自己的身世并不知晓,本也是个无辜之人。”
“她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咯?”江雨光一听到林倩儿就怒火中烧,鼻子也分外疼痛起来。
青黛抬起头,毫无惧色地看着眼前之人说道:“天星山,万家楼,李临风,褚江河,试问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姑娘说得好。”江雨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看着陆寻裕,可因为整张脸被包扎鼻子的纱布隔成了两个部分,这个笑容就显得特别阴鸷渗人,“可你家这位小兄弟却说李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试问,若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又何苦要编造如此拙劣的谎言替她遮掩。莫不是,你家这位小兄弟对那魔教妖女一见钟情?”
“才不是呢?你不要胡说!”原本因为说错话而躲在一边不敢言语的苏木一听江雨光这话,立刻跳了出来反驳他,“我家陆师兄可是有娘子的人,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娘子?”江雨光上上下下地将陆寻裕打量了一番。只见眼前的这个人蓬头垢面,面有菜色,似乎是饥渴许久的难民。而他的衣衫,更是惨不忍睹。满身的泥污也就罢了,袖口裤脚处更是被划得破破烂烂。这个怎么看都是个叫花子模样的人竟然会有姑娘嫁给他,这也真是稀奇事了。
“怎么,你不相信?”苏木指着青黛说道,“我黛姐姐就是陆师兄的娘子,我家褚师父才敲定了这门婚事。不信你问我褚师父。”苏木回头看看斜眉歪眼昏死在地的褚江河,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但又不知怎么圆回去,便指着青黛再次强调道,“就是她,是她!”
万家楼一行人将目光齐刷刷地都落到了青黛身上,江雨光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便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他蹲了下去。脸上疼痛难忍,他伸手想捂有不敢捂,哼哼唧唧地又站了起来在原地直转圈。
“哼!叫你胡说!”苏木看江雨光虽然可怜,可一想到他竟然将陆寻裕与那妖女牵扯到一块,甚至还是当着青黛的面,立刻又没了负罪感,落井下石地嘲笑起他来。
江雨光发出蛇一样的“咝咝”声,疼得都喘不上气了仍然不肯服输,指了褚江河师徒四人一圈说道:“倒也是,看看你们这一伙人,个个都跟泥地里钻出来似的。泥鳅配泥鳅,倒也般配!”
“你!”苏木本想反驳,可低头一看自己和同伴,确如江雨光所说浑身泥污,肮脏不堪,顿时便没了脾气,咬着嘴唇生起闷气来不再说话。
“咱们脏也好、狼狈也好,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若非遇到为难之事,谁会任自己如此模样。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以此来嘲笑姑娘家,你害不害臊!我看倩儿当时不该打你的鼻子,倒该将你的嘴撕烂!”陆寻裕见青黛与苏木二人被江雨光嘲笑仪容不整羞愧难当,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便骂开了。
“师父!”江雨光转向万致远,“看看这个臭小子,方才还在狡辩与那魔教妖女不熟,您听听,张口便直呼其闺名,这岂是寻常关系?”
“歪鼻子你少在你师父面前煽风点火,我承认我与倩儿亲近,可我们确是前两日方才相识,在此之前并不曾见过。而且,也是在昨日早间,我与她才一同得知了她的身世。当时也有贵派弟子在场,”陆寻裕说着说着放缓了语气,口气又变得谦恭起来,“大侠,您若是不信,询问贵派弟子自然就可得知真相。”
“师父您别听他的!”
“好了。”万致远打断了江雨光的话,看着陆寻裕问道,“我就姑且信你一次,若是日后被证实你有半句虚言,我断断不会轻饶你!”
“是是是,”陆寻裕忙不迭地点头,同时也偷偷摸摸地朝青黛与苏木使了使眼色让她们不要再惹这几个人。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万致远突然问起来。
“我叫陆寻裕,这是青黛和苏木,是我师父新近才收的弟子。”陆寻裕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好,陆寻裕,我来问你。方才你说昨日早间见过我门中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临风和他的夫人、女儿到底身在何处?你们又为何与他们分开到了这里?”
陆寻裕见万致远问起问题来,看样子不会轻易取他们性命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老头子被摔晕了,就这么躺着不管可不是个办法。他这条断腿接连多次反复受伤,若不尽快用药,怕是要落下病根了。想到这里,一个主意从陆寻裕脑海中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