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你不可能走出这里!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轩珵的话此刻在殿中成为了一种回响,阴森而又透骨的冰凉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好啊,那你就试试看喽。”星辰高傲的抬起头,轻蔑的看着轩珵。他说完将屏澜伏在肩上,侧过脸轻轻的再屏澜耳边说道“小心,抓好我。”话音未落,只见他双臂张开,大喝一声,“出!”霎那间,在星辰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九龙幻影’,那九条游龙纷纷舞动着,咆哮着。还未等屏澜反应过来,只见那九龙便像利箭一般直向轩珵飞去。
“挡!”轩珵将身旁涌动着的水聚到一处,顺势向前一比,竟将那九龙挡了回去,只是令他自己未曾想到的是,那九龙的力道极其霸道,逼得他硬是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他抬起头双眼如铁钩一般直直的盯着星辰,而那目光中还透着无法被旁人发觉的惊恐与疑惑。
“你以为我还像二十多年前时的那样?”星辰说着,用冰冷的目光回击他。你且在那位置上多坐几天,到时我自会来找你。”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想走?!”轩珵在身后阴狠的说道,他瞬间将身旁的水化作一把冒着紫气的利剑直飞过来。
“小心!”屏澜眼见那利箭就要向星辰逼来,大声喊道,双手一松,从星辰的肩膀滑落下来,正好挡住那把飞来的利剑。待星辰转过身回过神来,屏澜早已倒在地上。
“无耻小人!”星辰大声咒骂道。
轩珵望着躺在地上的苏屏澜,“哈哈哈哈!”大声笑道,“那剑可是沾有剧毒的,不出三日便会死亡,你即使会解毒也无法根除,看你到时怎么办。”
星辰望着痛苦而踌躇的屏澜,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一想到屏澜若不即使解毒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便只得隐忍心中的愤恨,带着屏澜远去了。
她紧紧地依偎在他身上仿佛柔若无骨。
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一路沿溪而上。
突然心中萌生出一种淡淡的苍凉。
片刻之前,在她绝望而又悲愤的呼喊声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如同一颗滚石,在暗夜中滑动,穿过心底的澎湃如同烈火撩人的熔岩,顷刻间将这世间融化,燃为灰烬,烧的得它万劫不复。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长时间的行走让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持住两个人的重量。
他弯下身子,将屏澜轻轻地平放在溪边。
罗裳半褪。
香肩乍露。
暗夜下的晚香玉,美丽而悄无声息。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模样恰似月凉梨花,尤其是鬓边的钗影纹丝未动,好像新画的两道峨眉之间,凭空又多出了一条相通的幽境。
他似乎早已预感到她的肩头到脖颈的那弯弧线,一定泛着一道柔媚而温和的光晕,它模糊而清晰地蜿蜒在他眼前,悄悄地盘旋直上,甚至连因为疏忽而搭拉上去的几缕茸丝,都会像风中的银蒲那般,被他的鼻息吹得微微颤动。
她身躯微微轻颤,以至于让这林间的树叶缝隙中透露出的阳光,瞬间洒落在她脖颈的那弯深潭间。潭水荡漾开来,即像波光淋漓又若瞬间蒸发得殆尽,它们像不远处那溪水一般,在一旁快乐地荡漾着,又在一旁旁若无人地颠簸着,模样楚楚可怜。
他原本想将她那弯弧缠绕在指尖,没想到却连双手也不经意地倾陷进去。
那道对他来说致命的弧,还没待他来得及反抗,就早已被深深地钉在了时间的门上。
内心的沉寂触发了世间整个的寂寞。
他说过他寂寞,可怎样的寂寞能比此时来得更有力量。
他早已无法找到自己,渐渐地,被一种负疚的罪孽推搡到了悬崖边缘,被一种叫做痉挛的东西私自收藏……
他所犯下的错误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中的冲动,在他潜意识中或许还在谴责自己放纵得远远不够,他希望在他心中颤抖到剧烈的疯狂,从而让他的整个人能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溪涧,随着水波,一起一伏之间,一寸一寸地接近源头。
他目光深深一瞥,便闭紧了双眼。
他将那弯弧悄悄地藏于心中,把瞬间的快乐隐在心里,让劈头而来的悲怆充满了整个胸膛。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将外袍脱下,用双手一寸寸地掩好衣角,将她包裹严严实实。见一切妥当之后,便转身一头钻到树丛中。
他一路向山顶的顶端走去,心中一片残迹,就在刚才,他还在心中经历过一场前所未有过的混战,大片的残骸就好像战火纷飞的战场,满眼都充斥着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滚烫而又腥红的血液。
顷刻间,他双腿好像突然灌满了沉重的泥土一般,傻傻地愣在原地,心中莫名的悲伤渐渐涌起,久久萦绕在心头。
那毒本就是龙宫秘制,自己倒也对此毒的制法略知一二,可保她性命无忧,可是,这毒与一般毒药不通,即使毒药也是迷药,即使她到时有所好转,怕也记不得过往许多事了。
想起这些,满心的愧疚将他冲上了心顶的最高处。
不知,她会不会也忘记他。
就在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九死一生的悲痛。
他是那样的寂寞,当她好不容易地打开了他的心,又怎能让这颗即将萌发的枝蔓就这样被他掐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
她就如同天底下最美的一只鬼魂,不知在何时游进了他心里,种了种子,发了芽。他飞奔着跑下山,不顾一切地去寻找自己心中那个至爱。
她醒了!
这或许是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情景。
她瘦弱的身体跪在溪水之中,衣裳全部湿透。她的长发像光洁的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宛若黑亮的水帘凌乱地依偎在胸前。她的气息迷离于温暖与清凉之间,像一种别致的情感充盈在人的内心,由于微妙,让人始终说不出它是快乐还是悲伤。
那种介于快乐和悲伤之间的情绪是什么?
他还从未遇到过。
他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澄明起来,像翻滚的乌云由于用力过猛,腾挪出一道窄窄的缝隙,而无孔不入的阳光就这么乖巧地闯入了,心被不偏不倚地击中或照亮。
屏澜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屏澜艰难地从水中站起来,摇晃着身体走上岸来。
她的脚光光的,他心里不由得一疼,扑到水中一把扶住她。
她婀娜的腰肢被他的眼神笼罩着轻摇得柔情曼妙,她沉静的天足宛若蝶儿一般踩着懒懒欲坠的凝露,只因那些透明的尤物俏皮地溅湿了绣鞋上的九瓣莲花,她的眉间居然轻颤着半羞半涩。
“公子。”
她显得很拘谨,身子轻微地晃了晃,便缓缓地抽出被他捧在手中的小臂,轻轻礼貌地唤了一声。
他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是解药的药效还没有发挥!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她轻轻地垂下眼帘,细细思索道,宛若羞花一般。”片刻后,她摇了摇脑袋,满眼的迷茫。
或许忘记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无疑对她来说是忘记了一场噩梦。
“是公子救了我吗?”
“算是吧。”
“多谢恩公了。”屏澜轻轻一笑,对他说道。
刹那间,他的心仿佛被电击中一般,从天而降的一声巨响在他心间炸开。
曾经的记忆原来可以这么轻易就能忘记,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那把剑重新刺入自己的身体里,让那毒液蔓延开来,与她一同忘记这过往。
他宁可她恨他,也不愿她就从此忘记了她。
“我是星辰啊。”他愣愣地说道。
他可以不在乎疲惫,可以忽略掉尖利的石棱扎在脚心的疼痛,只要她还在,只要让一颗心感到愉悦,哪怕是奔跑得遍体鳞伤。
“溪里的水凉,我们上去吧。”他将两片柔软的双唇递到屏澜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道。
屏澜如同蜻蜓点水般地点了点头。
他回过身,远远看见岸边的那双绣鞋早已被岸边的溪水打湿。
她让屏澜提着还淋着水的鞋,趴在他背上。
而他就这样一路背着他向山上的山洞走去。
她一路上就这么乖巧地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她柔若无骨的样子告诉了他,在此时,这个荒郊野外中,他是她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