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林继宗的《憨憨的父爱》的体会
陈由泓
父爱,是一个充满亲情的词语,也是一个人世间永恒的话题。古今文人写父爱的文章多不胜数,我读过的虽不多,但是,汕头市作协主席林继宗的《憨憨的父爱》却是令我最受感动的一篇散文。
听文友说,林作家是性情中人,知识渊博,文笔洒脱,这回终于得到了证实,这篇获全国征文特等奖的散文之所以能感动众多读者,源于那种“血浓于水,亲逾骨肉”的真情。试想,一个没有真情实感的人,写的文章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感动不了,怎能去感动别人呢?《黄孚先诗序》中提倡写那些“身之所动,目之所触,发于心,着于声,迫于中之不能自已”的文章,正是这个道理。
作家写那苦难的童年、艰难的青少年时代,都是与父爱的盛德宏恩紧紧连在一起的。他是以亲身经历为基础,饱含辛酸泪写出来的,当然是动人心魄的,是以景冶情、以情写文的范例。全篇取材于父子相依为命的场景,着力于父爱的细节描写,凝聚着强烈的父子深情。作家把工夫下在感情的体味、积累、表露、提炼上,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从而激励了读者,获得特等奖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请看,在那场风狂雨暴的政治运动中,所有的拳头,竹槌、浸尿的麻绳全落在父亲瘦削的身上,父亲被打得死去活来,又关进小屋里,才几岁的“我”也惨遭苦刑的一幕。这一幕的延续就是“父亲拿过一个碗,用微弱的声音叫我往碗里撒尿。立即又将湿热的尿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我惊得大哭起来,父亲却说,不哭不哭,有这泡尿,你阿叔得救了。”这段感人的记实文字,呈现一幅父子相濡以沫的凄惨图景,铁石心肠的人读了也会潸然泪下。文中还有多处关于强烈感情的描写,这种感情来源于生活,是在生活中产生的,其含蕴是深厚的。
也许只有敢于描述、思索苦难的人,才能将人们司空见惯的悲情生活,习以为常的心态转换成“父爱”的主题矗立在人们面前,迫使人们去思索、去感恩。作家叙述父亲临终前几天,“总是憨憨地凝视着我,轻抚我的手掌,嘴唇颤动,可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努力睁大眼睛,辨认身边的人……”“等到我拼命蹬车,大汗淋漓地扑到父亲床前时,他已永世说不出话来。我摇撼着他的双肩,嚎啕大哭起来。”这是人间生离死别的画面,作家说:“此刻的我,好似和针吞却线,人生感受到极度的痛苦。”接着作家用托尔斯泰的话作结:“只有爱得强烈的人,才能体会到强烈的痛苦。”这种把悲情提升到高度的论理,是十分恰当的。记得一位作家说过,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有可能掺假,惟有情感这东西是掺不进假去的。作家这段完美表达真情实感的描写,让读者也产生了共鸣。
作家由苦难的童年、少年,到艰难的青年,都得到父爱的抚慰,现在“父亲还没有得到我的任何报答便匆匆地走了”。这种压抑的悲怨,化作感人肺腑的深情,人,与痛苦抗争才能了悟人生。作家在这方面的叙议是很成功的。
作家回忆当年父亲得了水肿病,特殊供应糠饼,他悄悄地塞给“我”糠饼时,被母亲发觉夺回去,“我”伤心大哭起来,父亲也满脸泪痕,全家人哭成一团。父亲止住了哭声,说是他没本事,让全家人挨饿,这使全家人哭声更加惨烈起来……这就是特殊年代的真实写照,这点糠饼发生的故事,并非天方夜谈,同龄人读了也会伤心悲恻的。白居易说:“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作家并未在写作技巧上恣意追求,而是着力写父亲对儿子的怜爱、依恋之情,情由景生,以景冶情,以情写文,舔犊情深,重重地叩击着作者的心弦,也叩击着读者的心弦。
“感情,可以贯金石、动鬼神。”当作家和母亲冒着浸身的大雨,毅然上山拜祭父亲时,“雨伞不能挡风雨,最后只剩两根火柴,终于划出摇曳的火苗,点燃了香烛,这时的母亲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连打着喷嚏。”作家说,“这不是父亲思念我们的亲缘感应吗?真是天应人灵啊!这时我也明白,一生身是寄,百岁去如飞。于是便有了‘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的生命景象。”“夜里,我从床上爬起,凝望着父亲的灵盒出神……”最后引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清照)。像这样恰到好处的引用名言,达到水到渠成的妙处。我想,归根到底是作家“穷书万卷常暗诵”之功,熟悉了名人名篇的精彩妙笔,使“字有本源,语有根底”,增强了可读性。
纵观全文,个别章节却有多引之嫌,如末章有个不长的自然段,摘引名言却有七处之多,显得累赘,影响“文辞简严,止于达意”的宗旨。这好比一座大山,有一堆小乱石,乃无损于大山的壮观,但如果一个小园中有一堆乱石就很容易破坏园林之美了。
在此新年来临之际,草成此文,算是一个普通读者的一点粗浅体会,也算是对林作家热情赠书的谢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