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静暴然站起,叫我不要担心,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你真混蛋!刘晓静的歇斯底里地吼道。
陈郁被她吼得有些懵,你怎么了,晓静,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你什么都没错。刘晓静甩开陈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走到了窗前。
陈郁坐到床上,点上一根烟。
烟抽到一半,刘晓静转过身来,跪倒在陈郁腿边,把头放在陈郁的膝盖上,陈郁,我们做恋人好吗?我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陈郁托起她的下巴,晓静,不要胡思乱想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都累了。
刘晓静目光变得呆滞,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陈郁掐灭烟头,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郁收拾好行李出了住处,看了一眼刘晓静紧闭的房门,轻脚走下了楼。他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见到刘晓静,却没有想到,几年之后他们会再见,而且竟会那么伤。
黄昏时分,陈郁来到一间酒吧,“微微风”酒吧。
哎哟,陈郁啊,你怎么来了,这一年你跑哪去了。陈郁刚走进大门,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马上迎了过来。
卢哥,一向可好。
好个屁啊,呵呵,你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我们都很挂念你。
呵呵,我回来了,呆两个多月吧,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收留我。
哈哈,太好了,说,做主唱,还是做鼓手。
陈郁抬头看了一下舞台,卢哥,强薇呢?
咳,去年你突然就走了,强薇很难过,没过几天她也不辞而别了,据说是去海上了,后来就没消息了。
陈郁“哦”了一声,眼神黯淡下去,卢哥,我不做主唱也不做鼓手,我就在后台帮帮忙吧,您给我口饭吃就行。
说的什么话啊你,呵呵,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便你。
恩,谢了,卢哥,让我唱首歌吧。
恩,行啊,上去吧。
陈郁站到舞台上,调了调话筒,一句话也没有说,唱起了那首强薇最喜欢的《小薇》。“小薇啊,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么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两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陈郁告别“微微风”,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开始了大学生活。
新的学期开始了。
陈郁在寒假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他就只是泡在杨艺的出租房里,每日去图书馆看看书,偶尔去市里散散步。
杨艺寒假没有陪在陈郁身边,这也是陈郁留在这个出租房的一个原因,他要一个人过冬。杨艺去了外地的酒吧,驻唱,这是她的一个理想,在陈郁的鼓励下,终于在她大三的寒假实现了。每天她都给陈郁发数十条短信,诉说她在酒吧的一切以及对陈郁的思念。
陈郁的寒假生活平静而平稳地过去了,去车站接杨艺是新学期的第一个迹像。那是个寒冷的车站,小小的出站口外有着很多焦急等待的心,还有一排排甲壳虫一般的出租车。
杨艺远远地就看见了陈郁,因为那一头太显眼的白发。哥哥,哈哈,我在这。杨艺拖着行李箱,踩着高跟皮靴蹬蹬地向陈郁跑去,跑到陈郁身边,杨艺抬眼看着陈郁,哥哥,有没有等急啊,我都想死你了。
陈郁拿过杨艺的行李箱,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哥哥,寒假过得好不好啊,一个人急吧,我在酒吧唱歌都不敢唱伤心情歌,怕太想你,你知道吗,酒吧驻唱真挺有意思的,嘿嘿,回去慢慢说给你听。
陈郁微笑着,心想你的几千条短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陈郁在杨艺的哥哥声中找到了生活重新开始的感觉。不过,还有体育系。
体育系在那一次的大挫之后,一直保持沉默,陈郁通过杨艺给体育系送去了七千元钱,但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定还有续曲,他等待着。体育系的确养精蓄锐地准备着一个计划,通过黑道搞陈郁。
陈郁这个学期的课比上学期要多一点,尤其是星期四,居然有六节课,这是很少见的,这个星期四陈郁上完课后,直接去食堂吃了点饭,然后就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是个综合性的休闲场所,大书库用来借书,还有大阅览室现在已经开放为学生上自习了,而小的期刊室则是让学生阅读一些杂志的,视听室主要是用来看电影的,还有机房可以上网。不过陈郁最喜欢去的是大书库上面的一个所在。那是一个阅览室,主要摆放的是一些或历史或现实的书籍,古今中外,不一而足。陈郁拿了一本《东晋文化》,找了个位子,看了起来。
东晋是中国历史上难得的一个贵族朝代,在那里,就像是西方中世纪的等级制度一样,贵族们总是骄傲地活在自己的身份里,那种骄傲彻骨般纯净。陈郁莫名有些喜欢这个朝代,好像是因为这个朝代人们的精神追求是那么虚无,人们的生活态度是那么直接的虚伪,人们的心理状态是那么复杂的轻浮。
不觉已看到书之中页,陈郁看看阅览室里已经稀松的人群,站起身来去将书放回原处,这一放却看见了一个人。
周雪。淡红色的头发遮住脸颊,抱着一本《人类起源》,仔细地看着。陈郁拿着书站在离她三米的地方,心渐渐有了反应,他这样看着她,几分钟,却感觉过了很久。
周雪发现了他。其实周雪一来到这个阅览室就发现了他,这也是她留下来看书的一个原因,只想能在不经意间,瞥他几眼,或者被他瞥几眼。而现在,他就站在她旁边不远,而且似乎是在盯着她看,她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放回书,转身绕到另一个书架,感觉心跳得太快,真讨厌。
陈郁走向书架放书,发现《东晋文化》和《人类起源》竟然是摆在一起的。他放下书后,也绕过书架,再次走到周雪的身边,周雪紧张地跑到了另一个书架去了,陈郁又跟了过去。这次周雪没有走,她感觉她走不动了,心敲打得她的胸腔一阵阵地疼痛。陈郁走到她身边,凑近她,请问,现在几点了。
啊?周雪惊了一下,哦,抬起左手,看了看那精致的小腕表,脱口而出,九点二十。
谢谢。陈郁走了。
周雪一瞬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慢慢走去,胸腔被敲打的疼痛却感到很舒服,真是完了,这个绝世的美女认真地对自己说。
陈郁的心境也变得复杂,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追求过真爱,从来没有,这是他感到复杂的原因。
陈郁自从那一晚邂逅周雪后,他花了不短的时间来再次平静自己的心灵,他知道自己不是个爱情动物,他永远是背负着责任行走的男人,所以他需要平静。他一直没有再去那个阅览室,他怕碰到她。
然而刚刚平静心灵,就被另一件事打乱生活。一个星期五下午的体育课。
陈郁在操场上做完老师教的内容,就和同学到一边去打篮球。
这个时候周文德来了。陈郁,他站在场边叫他。
陈郁的同学立即紧张起来,可是他们发现只是周文德一个人,其他体育系的学生在操场中央练习标枪。
陈郁把球扔给身边的一个同学,慢慢走到场边,站在周文德面前,没有说话。
周文德抿了抿嘴唇,很不自然地说,我们想跟你和解,毕竟兄弟一场,撕得太破对谁都不好。
陈郁温和地看着他,还有呢。
今天是周末,晚上兄弟几个准备去蹦迪,想请你一起去,行吗?
陈郁心如明镜一般清楚,他等待的终于来了,事情总要有解决的时候,陈郁于是说,好,晚上给我电话。
晚上陈郁和杨艺在出租屋里吃的饭,杨艺自从跟了陈郁后就开始学做饭了,因为她知道陈郁喜欢那样的女人,现在她的手艺已经可以了。
吃完饭,陈郁准备出去走走,而杨艺却来了兴致,非缠着陈郁要做爱。哥哥,做嘛,好哥哥,明天买鸡蛋给你补,好不好嘛,求你了,就做一小下。
陈郁笑了出来,什么叫一小下,呵呵,前天不是才做的吗。
前天是前天,今天人家想了嘛,来嘛,好哥哥。
陈郁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个好女人。
做完爱,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陈郁点上烟,打开CD。一对小音响放出缓缓的《高山流水》,随着陈郁吞吐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哥哥,你就这么爱听古筝啊,杨艺躺在陈郁怀里,抚摩着陈郁的胸肌,呆呆地说。
嗯。
早说嘛,早说我上大学就专攻这个了,不对,应该是早认识你就好了,那现在的我一定是个完全合你口味的女人,嘻嘻。
陈郁左手抚摸着杨艺的长发,如果完全为了我,你会迷失你自己的,我不希望这样。
唉——,哥哥啊,杨艺眼中涌现了泪水,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后悔我,后悔我为什么不早认识你,要是早两年就好了,我,唉。
陈郁不再说话,静静地抽着烟。
陈郁抽了三根烟,把这盘十大古曲CD从《高山流水》听到《十面埋伏》,眼里渐渐空洞起来,他做好了准备,就在等那个电话了。而杨艺大概是因为做爱和哀伤的缘故,趴在陈郁身上,竟然睡着了,脸上的泪痕已风干,淡淡地泛着青光,这恐怕才是幸福的本色。
手机响了,嗯,好,我就来。
谁啊,杨艺惺忪着眼睛傻傻地问。
同学,叫我回去拿点东西,你睡吧,陈郁用手给杨艺拭去发干的泪痕,盖好被子,别着凉,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