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先送少爷回房。”苏刘氏见苏明焕痛苦无望的表情,立即朝外喊道。
一直在书房外焦急等候的荣义,匆匆跑了进来。
苏明焕机械地被荣义拉着走出书房,就在他们快要跨出书房门口时,身后传来了苏世正严肃的吩咐:“荣义,从今起,大少爷不必再去学堂了,就在自己的院子闭门苦读,直至迁京。”
苏明焕听罢,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他哪里不明白,自己已被父亲下令关禁闭了,他甚至连青菀都见不着了!
“是,老爷。”荣义赶紧应道,拉着苏明焕快速离开书房。
“是老夫眼拙了,此青菀真是个祸害,还未过门便令得明焕这般痴迷,要是过了门,那还得了?!”苏世正望着呆滞了的儿子消失在书房门口后,对苏刘氏道,“多亏夫人明察秋毫,思虑周到,才免去了未来的灾祸。”
苏刘氏嫣然一笑,谦虚道:“老爷哪里眼拙,您整日忙于前程,因此才无暇顾及家事。再说了,处理内宅之事让老爷免去后顾之忧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
苏世正听苏刘氏一言,大为感动,觉得自己真是娶到了贤妻。
而苏明焕被关禁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苏宅。
一时间,苏宅充斥着各种态度:对苏明焕忠贞的感动,对苏明焕反抗的指责,为青菀失婚的惋惜,为青菀将被收做义女而庆幸……
青菀屋里,贞竹极为难过,但青菀的面色依旧如常。
事情的结果其实青菀早就料到了,因为她不是原主,对苏明焕没有真正的感情,所以她并不伤心。
至于被收作义女,青菀冷笑,她不需要这种虚情假意的怜悯,何况这怜悯可是附带着危险代价的,苏刘氏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
“贞竹,行动吧。”青菀冷静地吩咐道。
贞竹点头,她虽然很难过,但也没有拘泥在情感当中,因为眼下的计划更重要,不仅事关与姑娘前程,也与她们这些下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青菀整理好思绪,毅然向正屋走去。
苏世正正在气头上,听说青菀求见,本想不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见过这个慧娘给自己定下又即将被自己舍弃的儿媳妇了。
他倒想看看这个让自己儿子神魂颠倒至连父亲都敢忤逆的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真面目。
青菀出门前特地打扮了一番,她衣着朴素却不失大方得体,走进了苏世正的书房。
苏世正对青菀长相的印象仍停留在俏丽乖巧的小女孩模样,但经过今日之事,苏世正本能地将青菀与娇媚做作等形容词联系在一起。
待见青菀迈着端庄的步履,脸上始终保有一抹坚毅之色,径直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内心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差。
苏世正出入朝廷,也算是个有见识的官员,青菀所显出的大家风范,实在让他无法与之前所了解到的形象挂上钩。
青菀微笑起来,她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效果!
但苏世正还是无法原谅青菀给自己儿子造成的那些不好的影响,于是他语气不善地问:“你因何事求见于我?难道是为了你与明焕的婚事?”
青菀没料到苏世正如此直接,不过这样也好。
“非也。”青菀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青菀此次前来求见老爷,是想请老爷为青菀主持公道。”
“哦,主持何公道?”苏世正有些意外。
前脚苏宅传出消息,后脚青菀便求见,他料想青菀定是为了解除婚约之事来讨说法的,没想到她来了不仅不哭不闹,还说出了另外的请求。
“是。青菀母亲出身书香门第,青菀因而三岁便得母亲启蒙,四岁读《幼学》、五岁读《诗经》……即便是因家庭变故寄居苏家,青菀也没有放弃过读书。因青菀母有遗训,纵是女子,也要如饱读诗书的男子般正直磊落,青菀长到如今,一直秉承遵照未敢有半点逾越。”青菀坦然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苏世正是因读书而入仕,因此青菀的这番话,他真听进去了。
“可如今,青菀遭小人陷害,被诬陷做了行窃之事,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若不是青菀得知了这那小人是谁,青菀定会以死示清白!”青菀说完,抬起头来直视苏世正,脸上除有坚毅的表情外,还流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苏世正被青菀这男子侠士般的行径与气度给镇住了!
他连忙问道:“你说你遭人陷害,还知道陷害之人是谁?”
虽然苏世正语气惊讶,但他话一出,青菀便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于是青菀开始恭维道:“是,青菀知老爷一生光明磊落,定不愿苏家因有此肮脏小人存在而累及老爷贤名,因此斗胆请老爷为青菀做主,同时也为苏家除去这颗破坏名声的‘老鼠屎’!”
青菀的恭维在苏世正处十分受用,苏世正听青菀说自己“光明磊落”时,腰背挺得笔直,胸都抬高了几分,他正色道:“好,若你说的不错,我今天就为你主持这个公道!”
“多谢老爷!”青菀面露喜色,还不忘加了点敬仰的感情色彩进去。
苏世正将此前对青菀的成见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胸膛里全是青菀刚才的抬举与敬仰的目光所促成的一腔正气。
“那诬陷之人便是喜儿!”青菀趁热打铁道。
喜儿?苏世正记得,青菀偷窃玉镯之事便是喜儿告发的,他也知道妻子刘氏还赏了喜儿二两银子。
告发之人成了诬陷之人,这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你可有证据?”苏世正严肃问道。
“无。”青菀道。
无证据就是乱揣测!
苏世正一听正要发作,便听青菀冷静道:“老爷有所不知,夫人当初丢的是一对碧玉镯,在我房中找到了一只,另一只则不知所踪,如果我没猜错,定是喜儿偷偷卖了。”
“你没有证据,这些都是胡乱揣测!”苏世正恼了,这青菀书是读得多,可惜见识少!
“老爷,青菀因为怀疑,特地派人去喜儿家了,这两天她两个弟弟都报了私塾,据青菀了解私塾一年的束修是三两银子,两个弟弟都念,那就是六两银子。还有,听邻居说,喜儿家还准备修葺屋子,买泥砖木材等材料,少说也得十两银子。”青菀将贞竹了解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见苏世正若有所思的样子,青菀分析道:“喜儿她爹虽是秀才,但家境贫寒,又英年早逝,她娘现在只靠给人缝补衣裳过活,家中还有两个幼弟要养,喜儿进苏家当差虽有月例但也不多,让家人吃饱穿暖已是不易。青菀记得,夫人给喜儿的赏银好似只有二两。”
青菀的意思十分明确了,喜儿家突然得了笔巨款,不仅够吃饭,还能供读书,甚至还修葺起了房子,这不是很明显的可疑吗?
苏世正表情极为严肃,对着书房外喊:“来人,去传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