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轰隆隆打开了,在六大贵族的带领下,数百名士兵一涌而出,向着大箱子狂奔而去。在他们的眼里,这上百口大箱子已经超脱了它们固有的本身属性,代表着这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有了它就能买到歌姬,买到豪宅,买到荣华富贵,买到这个世界一切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即使是普通士兵也疯狂了,毕竟,贵族们要的是箱子,是箱子里的财宝,但箱子里究竟有多少财宝,没人知道。只要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顺手牵羊些东西,足够自己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不过,就在他们靠近大箱子的刹那,异变突生,上百口箱子突然自己就打开了,里面装着的显然不是什么丝绸瓷器,而是一个个身披重甲的陌刀手。
六大贵族们愣了,他们身后的士兵也愣了,不过,唐军显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迟疑而手下留情,而是一边喊着杀啊一边化身为人间的修罗,逢人便砍,遇人便杀,直杀得血流成河。
六大贵族想退,却发现自己腿软了,方才在财富的刺激下,他们冲的太快,已经没了力气,现在想跑,已是有心无力。五六息左右的时间后,首当其冲的他们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自以为出来是为了搬箱子的普通士兵手无寸铁,更加没办法反抗,事实上,即使他们全副武装也没有和陌刀手较量的勇气,动辄就身首异处,一刀被劈成两半的下场太血腥了些,不是普通士卒可以承受的。让局势雪上浇霜的是远方传来的隆隆马蹄声,唐军骑兵又杀回来了。
有人想要关闭城门却不愿意放弃袍泽,有人想要牺牲袍泽拯救孽多城却忙中出错,如果城门口有一位果断的将军,或许这一切差错都可以避免,但守在城门口的士兵都跟随他们的将军跑去抢箱子,只剩下三两只老弱,在这种危局下,他们无力更改什么。
苏失利之被惊得目瞪口呆,他见唐军已经势不可挡,眼看着就要杀进城门,忽然大叫一声,转身便向另一个方向逃去。吐蕃公主也慌了,军心已经不稳,六大贵族已经死光,在这种局势下已经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只能跟随苏失利之弃城而逃。
虽然极度慌乱,但苏失利之却罕见地没有失了方寸。毫无意义,向东逃跑看似是最安全的,毕竟这个方向距离藤桥最近,但是唐军不可能没有谋划,如今跟随自己左右的只有二十几个亲卫,假如唐军在这里埋伏了一小队士兵,等待自己的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南面是一片悬崖,北面是唐军攻来的方向,所以,群山起伏不断,多山洞、小径的西面便成了苏失利之的选择。在他看来,只要吐蕃大军及时赶到,完全可以夺回孽多城,自己在此之前远离战场最是安全。
这的确给苏失利之争取了时间,在攻破孽多城后,颜泉明立即率领一千唐军杀往藤桥。为了防止苏失利之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颜泉明的确在他们前往藤桥的必经之路埋伏了五十名唐军,只不过一无所获。不过,颜泉明并不失望,孽多城已经落入唐军手中,苏失利之已经是瓮中之鳖逃不掉了。
藤桥位于距离孽多城以东五十里的地方,地处婆夷水大峡谷之上。峡谷宽三里到上百步不等,延绵数百里,谷下有声势澎湃的激流,水面距离平地千尺有余。在两岸相距一箭之地的地方,吐蕃人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修筑了连通峡谷两岸的藤桥。距离藤桥对岸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便是吐蕃大营,驻扎有二万吐蕃重军。
毫无疑问,一旦孽多城有变,吐蕃大军可以很快地越过藤桥增援。高仙芝交代给颜泉明的任务便是斩断藤桥,阻挡吐蕃援军。
赶到藤桥后,颜泉明立即带人砍桥,虽然吐蕃人将这座山桥修的坚固甚至蒙上了铁皮,但奈何唐军有陌刀这样的大杀器,小半个时辰后,整个藤桥被唐军付之一炬,从对岸到这里,颜泉明没有给吐蕃人留一根藤条。等到吐蕃援军赶来,颜泉明已经射好了箭阵,趁着吐蕃军立足未稳的机会,一波箭雨消灭了上百名吐蕃军。
身为两万吐蕃军的主将,葛八赞虽然愤怒异常却无可奈何,已经被毁的藤桥是吐蕃进出小勃律的唯一通道,如果想要绕道抵达小勃律,至少要翻过十数座雪山,跋涉数千里,有这个时间,足够吐蕃重修一座新的藤桥。
所以,在与颜泉明的大军僵持了半天后,葛八赞果断地赶在补给断绝前返回逻些城,准备将小勃律的变故上报给吐蕃首领赤德祖赞。
颜泉明则是立即率军返回孽多城,将吐蕃军退兵的消息告诉了高仙芝。这让一直悬着心的高仙芝长松了口气,立即晓喻全军。
另一方面,一直躲藏在山洞里的苏失利之和杰娃墀玛类躲藏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听到任何战争的动静,而唐军负责搜山的队伍几次差点找到苏失利之一行藏身的山洞,为了防止暴露,苏失利之一行压根不敢生火取暖,粮食更是没有一粒。对于过惯了优渥日子的两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煎熬。所以,明知道吐蕃援军不可能抵达,唐军不找到自己绝不会罢休的二人聪明地选择了投降!是日,恰逢中秋!
高仙芝作为胜利者,并没有为难二人,而是杀鸡骇猴,斩杀了几个死忠于苏失利之的贵族,将小勃律国改国号为归仁,立阿茨明若为归仁国国王,留下席元庆领兵三千镇守孽多城,防止吐蕃人重修藤桥。当晚,高仙芝犒赏三军,搜刮了小勃律王宫为数不多的珍宝。
八月二十日,高仙芝领兵离开小勃律,九月初五,在连云堡汇合了边令诚的三千大军后,开始了比来时更加艰难的返程之路。
十月二十日,唐军主力抵达葱岭守捉城,若是按照往常制度,隶属于葱岭守捉的颜泉明需要在这里归建,但高仙芝撇开了众人,单独将颜泉明叫到密室开口道:“上天保佑,这次出征大获全胜,不过,功高震主,夫蒙灵察必然容不下我。所以,我想绕过夫蒙灵察直接将报捷的奏疏呈报长安,当然,为了不授人以柄,我打算晚几天将简略的捷报抄送一份给夫蒙灵察,可妥?!”
颜泉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果边监军可以在捷报上署名,那么夫蒙灵察纵使不满也说不出什么,另外,大帅的捷报需要走于阗道,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如此可保完全!”
高仙芝点了点头,从疏勒出发前往长安,南道走于阗镇、尼雅镇、播仙镇、石头镇,直至阳关入陇右,中道经龟兹、焉耆、高昌、楼兰,入玉门关进入陇右。毫无疑问中道更近些,却属于夫蒙灵察的辖区,一有风吹草动容易被截获。南道虽然绕远,却更加安全。
“好!你办事我放心,那护送王廷芳前往长安报捷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把段秀实留下坐镇葱岭,带领你那一干弟兄去长安吧!”高仙芝嘱咐道。
颜泉明自然知道亲自前往长安报捷是多大的荣幸,不出意外地话众人都能得到圣人的当面嘉奖和越级提拔的赏赐,颜泉明不好专功,建议道:“大帅!李嗣业、贺娄余润立功也颇多,同去吧!”
高仙芝满意地笑了笑,大手一挥,道:“好!同去同去!莫要堕了我们安西军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