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日,孽多城王宫里灯火通明,虽然中秋未至,但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雅兴,因为吐蕃首领赤德祖赞派来了使者为苏失利之的生辰贺喜。身为赤德祖赞的姐姐,同时也是苏失利之的妻子,杰娃墀玛类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着实让人惊若天人。
一曲舞罢,杰娃墀玛类走到苏失利之身旁,递了一杯美酒,妩媚一笑,柔柔地说道:“大王!今天是你的生辰,臣妾想要讨一个赏赐,不知道你肯不肯嘛。”
苏失利之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在杰娃墀玛类的挑逗下只觉得下腹有一股火在暗自升腾,也不顾周围坐着几个贵族,摸了一把杰娃墀玛类的脸蛋,将她递来的美酒一饮而尽,笑着大声说道:“我的小美人!本王的江山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本王统统答应!莫说是金银财宝,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本王也要想方设法给你摘下来。”
杰娃墀玛类伸出纤纤玉指,娇羞地打了下苏失利之,轻启朱唇,媚笑道:“大王又拿臣妾来说笑,天上的星星月亮是神灵的居所,臣妾哪里敢和神灵抢星星月亮。”
“既然不是星星月亮,那爱妃直说无妨,只要本王可以做到,爱妃但有所求,本王绝不说一个不字。”苏失利之痛快地说道。
“那臣妾可就说了!”杰娃墀玛类摇着苏失利之的胳膊,撒着娇。
“说!爱妃尽管说!”
“大王,小勃律有些苦寒,一到了春冬,臣妾的膝盖啊,胳膊啊就冷得难受,大王自然是爱惜臣妾的,锦帽貂裘样样不缺,不过,臣妾总觉得葱岭那边更加暖和,来往的商队也热闹,刚好臣妾的弟弟想要出兵安西,大王肯不肯助一臂之力嘛。”杰娃墀玛类柔柔地说道。
“安西?”苏失利之轻声说道,他自然是知道安西是大唐的领地,吐蕃一直有将安西纳为己有,控制丝绸之路的野心。莫非,吐蕃这些年因为在陇右一带进展不顺想要从西方发动攻势?!是了,能够有能力威胁安西的,除了那群大食人便是吐蕃,有自己的小勃律作为跳板,吐蕃可以做到,只要他们肯付出巨大的牺牲。
“大王!”杰娃墀玛类不满苏失利之的犹豫。
“好!不就是助一臂之力吗?!本王答应了!不过,爱妃,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青壮不多,远征安西路途艰难,本王的士兵也只能做些运送粮草的事情。”苏失利之很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国内的控制,杰娃墀玛类这样问只不过给自己面子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迟疑。苏失利之巴不得吐蕃和唐军拼一个两败俱伤,自己好趁机摆脱吐蕃的控制呢!所以当即答应下来。
六大贵族纷纷齐赞苏失利之的英明,只有几个忠心于苏失利之却实力太过弱小的贵族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轻易介入吐蕃、大唐这两个庞然大物的战事中,对已经风雨飘摇的小勃律又有什么好处呢?!不过,一想要连云堡附近的一万吐蕃军和藤桥对岸的两万吐蕃军,知道小勃律全然失去了自主性的众人只能暗叹一声,接受了苏失利之的命令。
当晚,宾主尽欢。只不过次日一早,苏失利之就被孽多城守将的颤声所惊醒,“大......大......大王,大......事不好了!城外出现大批唐军!人数有五千人以上!”
“你说什么?唐军?!唐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五千多人?!吐蕃人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镇守连云堡吗?!”苏失利之方寸大乱,自己可是对唐朝明嘲暗讽的,没少得罪唐朝,现在唐军兵临城下,即使苏失利之用屁股去想,也知道唐朝那位天可汗必然是愤怒了,不知道派出多少大军,付出了多少伤亡代价,攻到了孽多城下。
杰娃墀玛类也被惊醒,不过,她比苏失利之镇定地多,开口问道:“唐军装备如何?军容如何?”
孽多城守将回道:“军容齐整,装备精良,以末将的浅见,他们必然是经过休整的,吐蕃军在他们身后追逐的可能不会存在。”
杰娃墀玛类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驻守在连云堡一线的上万吐蕃军绝对是凶多吉少了!唐军既然敢出现在孽多城下,必然是解决了身后的后顾之忧!
“大王!我立即去请援军!只要援军一到,我们就有希望了!”杰娃墀玛类说着就要起身。
“不,爱妃!没有爱妃在,本王镇不住那几个贵族!而且,去藤桥的道路崎岖难行,如果有小股唐军在前面设伏,捉住了爱妃如何是好!”苏失利之立即反对。没有人知道,苏失利之真正的想法是一旦杰娃墀玛类到了吐蕃军,吐蕃军可能就不会增援的那么快了!哪有杰娃墀玛类待在孽多城里让吐蕃军焦虑万分!
杰娃墀玛类皱了皱眉,唤来贴身护卫的亲卫首领,交给他一枚兵符,说道:“点上一百名亲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葛八赞那里,就说唐军已经杀到了孽多城下,让他立即出兵!”
“是,公主!”亲卫首领立即领命而去!
“大王,我们一起去城头会会这支唐军,也安抚下军心!”杰娃墀玛类恢复了属于吐蕃人的干练自信,对苏失利之说道。
“好,一切听爱妃的!”虽然畏惧唐军的声势,但苏失利之还是鼓起了勇气,答应下来。
很快,闻讯赶来的贵族们纷纷入宫求见苏失利之,有了吐蕃在背后撑腰,苏失利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跟随他一同登上城头。
让众人略微安心的是唐军似乎没有攻城的意思,即使孽多城此刻只有三千大军,唐军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不过,众人也纳闷,唐军远远停在距离城门两里远的地方究竟是想做什么。更奇怪的是,距离城门一箭之地,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上百口大箱子,已经打开的几个箱子充斥着珠宝、丝绸、茶叶。
就在众人困惑的时候,一名唐军校尉打扮的游骑飞奔到城门前面,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我乃唐军安西行营节度使帐下校尉,我军奉吾皇之命,出兵讨伐大勃律国,希望贵国可以借道。”
攻打大勃律?!城头上的小勃律众人有些发懵。的确,唐军有足够的理由讨伐不臣服于自己的大勃律,从小勃律借道也的确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问题是小勃律也已经和唐朝决裂,唐朝不知道这一点吗?!不,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明知而故犯,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假途灭虢,讨伐大勃律是假,攻打小勃律是真,这点伎俩就想骗过自己,唐军也太自信了些!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苏失利之便明白了这一点,指着不远处的箱子,大声说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
唐军校尉回道:“这里有丝绸千匹、茶叶三百担,外加三箱珠宝,请大王和诸位贵族笑纳!”
苏失利之看了眼杰娃墀玛类,征求到了她的同意后,道:“可以!但必须让我们先检查完这些箱子后才能打开城门!在此之前,请贵军退后十里,如何?”
“大王!当心唐军的诡计啊!”一名小贵族担心的说道。
“大王,我们和大勃律唇齿相依,万万不可借道啊!”另一名小贵族也担心苏失利之见钱眼开,提醒道。
杰娃墀玛类则是掩面而笑,不以为然地说道:“中原有句俗话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天,我们也让唐军尝尝我们的厉害!等到我们把这些宝贝箱子抬进来再反悔,唐军又能奈我们如何?!”
“王妃妙计!”
“公主高明!”
六大贵族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冲下了城头,向着宝箱冲去!毕竟,这些宝箱也有自己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