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路漪笑和林邱哲都是无话,中午回沈宅喝了丧酒,就回去了。林邱哲早已经把在沈宅换下的长衫让刘妈拿去烧了,漪笑见刘妈捧在手里的那件长衫是崭新的。她记得莫姚身上那一件旗袍也是簇新的。莫姚从不爱穿旗袍,一直嫌旗袍小家子气,今天却特地穿了旗袍。
漪笑觉得他们今天出现在金陵郊外着实奇怪,不由地多看了林邱哲两眼。
林邱哲却是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让刘妈去烧了热水,对漪笑道:“一会儿洗了澡,好好睡上一觉,不要胡思乱想了。”
漪笑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上楼去了。林邱哲交代两个丫鬟煮了一些漪笑素日爱吃的东西,也跟着上了楼。他这几日不曾正经睡过,趁着漪笑进了浴室,便倒头睡了过去。
漪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只听到林邱哲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她轻轻唤了声“邱哲”,见他没有醒来,拿了一床没有打开的被子,对刘妈道:“帮我把三楼的客房门开了。”
刘妈一愣,也不便多问,又从库房里取了一床被子,依言上楼去开门了。
林邱哲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这才醒过来,他见漪笑与刘妈捧着被子枕头上楼去,忙追出来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漪笑道:“我身上戴着孝,还是自己一个人住着比较妥当。”
林邱哲忙说道:“是母亲去世,我岂会介意这些。”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漪笑并不回头看他,只管自己往楼上走。林邱哲跟上去,张了张口本想将先前的事稍作解释一番。但想起那报纸上的许婉仪,便又止了口,只说道:“被子沉,都交给我吧。”
刘妈开了三楼的客房就下楼去了,林邱哲帮她把被子放到了床上,只关照她晚上记得把窗关好。
漪笑目视他走出门口,忽然道:“邱哲,我只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林邱哲折回来将房门关了,问道:“你问的是哪一件事?”
漪笑道:“还能是哪一件?我找了你一天一夜,最后却在那样的场合下见到你和二姐,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房间里一阵安静,林邱哲低着头,大概是在思考如何将今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漪笑见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一声,难道他与莫姚之间的事就这样难以启齿吗?
过了一会儿,林邱哲道:“笑笑,我发誓,我与莫姚之间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交集了。”
漪笑忽然心中一痛,整个人就像是虚浮在地上一样。什么叫“至此为止”,那一句话就像是利刀刺在她心口上,他到底瞒了多少事,又瞒了多久?
她不想再见他,至少这一刻不想见。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拉开房间门,对林邱哲道:“陪了母亲一夜没合眼,我打算睡一会儿。”
林邱哲见漪笑面无血色,不是不心疼的,但是想起莫姚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与莫姚进入阿强家中时,他的妻女那惊恐无助的神情时,还是咬了咬牙说道:“笑笑,我只希望你忘了先前的一切,从今以后我与她再无瓜葛就是了。”
那一幕这样清晰,她怎么能够忘得了。一天一夜足足二十四个小时,她给他打了六七次电话,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陪在了莫姚身边。
漪笑平静道:“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2
他离开后,漪笑再也忍不住,眼泪不断地落在丝绸缎子的枕头上,带着轻微的吧嗒声。她看着手上那枚戒指,一颗心跳得飞快,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心生绝望过。即便从前周其润迎娶沐筝,她也没有这样的无助和绝望。
她在床上躺下养神,一直半眯着眼到了下午一点钟的样子,刘妈喊她下去吃点东西。她这才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扑了些蜜粉掩盖住脸上的憔悴。她走到楼下,只有几个用人和刘妈在打扫房间,就问刘妈道:“邱哲去哪里了?”
刘妈道:“许是公司里有事,老板接了电话又出去了。”
漪笑点点头,心里空落落的。她喝了半杯牛奶,对刘妈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如果邱哲回来,就让他自己先吃饭。”
刘妈也不问她去哪里,只让阿忠开车送她去。漪笑拒绝了,只说自己坐黄包车出去。等她走后,刘妈连忙让两个新雇的家丁在后面悄悄跟上了。
漪笑去戴尔斯餐厅买了一个蛋糕,就往医院里去了。走到莫姚的病房里,正巧余毓祥也在,他正捧了一束花,四处找花瓶来插。莫姚躺在那里,手里头拿着一张报纸,说道:“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花,你还浪费钱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余毓祥道:“这里四面白墙,我就想着买来添些生气也是好的。”他说着又四处去找,忽然看到漪笑走进来,便笑道:“莫姚正说闷,你就来了。”
漪笑含笑与他打过招呼,说道:“我与姐姐有些话要说,不知余老师可否避一避。”
余毓祥听了,就捧着花走出去,说道:“正好我去买个花瓶来。”
漪笑把手里的蛋糕拆开了,点了一支蜡烛在上头,捧到莫姚面前,说道:“二姐,生日快乐。”
莫姚撑着床板坐起来,说道:“三姨娘刚过世,我这样多不好。”
“母亲不会介意的,你许个愿吧。”
莫姚也不推诿,把两只手交握着,闭上眼睛许了个愿。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笑说道:“已经好了,我们一起吹蜡烛吧。”
漪笑点点头,问道:“二姐许了什么愿?”
“我没什么愿望,只求与某个人岁月静好罢了。”
漪笑听了这一句,想起那一天她第一次在厨房里做蛋糕,林邱哲一时贪玩,在那蛋糕上写了“岁月静好”四个字。她以为,他只盼着与她岁月静好,永不相离。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是如她想的那样,他盼的岁月静好,居然是与莫姚。
漪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她才渐渐有勇气开口道:“二姐,你与余老师一定会的,我与邱哲也会的。”
莫姚见她面色有些难看,笑容也是十分僵硬。心想着定是林邱哲已经狠下了决心,就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与毓祥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相信你与邱哲一定……会的。”
莫姚刻意顿了顿,漪笑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顿了顿。漪笑胸口抑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着,这一刻她很想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莫姚不妨她会有那样的举动,连忙下床来要把她扶起来,可是漪笑却推开她的手说道:“二姐,我从来没有这样卑微地求过谁,即便是从前其润要娶大姐我也不曾求过谁。可是这一次我求你,我不能没有邱哲,真的不能没有他。”
漪笑没有流一滴眼泪,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虽然不似莫姚那样性格刚毅,可是对待感情的坚定,莫姚自问不如。莫姚见她这样强忍着眼泪求自己,心里顿时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头,涌起了莫名的罪恶感。
可是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他们本就是在四面楚歌的境地里求生的人。她不可能看着漪笑飞蛾扑火而不管,她哄了漪笑起来,说道:“我答应你,我与邱哲再也不见面就是了。”停一停,她又说道,“只是笑笑,难道你连半点妥协也不愿意吗?”
漪笑想也不想就说道:“任何方面我都能够妥协,唯独邱哲不可以。”
莫姚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漪笑听了,并没有因此而释怀。她总觉得,莫姚与邱哲的允诺就像那隔窗照进来的阳光一样,抓不住,握不到。
3
莫姚在漪笑来医院探望后的第三日便出院了。林邱哲也来往于公司与家中,的确再也没有与莫姚见过面。
只是漪笑与他依旧分房睡,林邱哲不提,她也等同于没有台阶下。直到过了三姨太的“三七祭”,林邱哲才让刘妈把客房里的被褥枕头重新抱回了房间。
时近年末,商会上的应酬酒宴也渐渐多了起来,漪笑以前不爱那些应酬,可是现在但凡需要携舞伴的,她都会跟着去。她不想让莫姚插进一丝缝儿,她更想让莫姚知道,能够与林邱哲出双入对的,只有她。
十二月底那次商会宴,林邱哲携漪笑去参加,漪笑临行前特地去商场里挑了一件最好看的舞会装。林邱哲也特地选了一套新西装,领带是与她的礼服最相衬的颜色。两个人走入酒店,总有夫人先生夸赞他们是金童玉女。
商会会长夫人一见了漪笑,便笑道:“我总想着,林邱哲这样的人物,该是怎样一位夫人来相配才合适。今天见了林夫人,才发觉什么叫做天造地设。”
漪笑听了不禁笑道:“曹夫人过誉了,比起曹夫人的气质与修养,我还不及一二。”
曹夫人捂着嘴笑了笑,又道:“都说沈家三姐妹漂亮,如今见了你与周夫人,只觉得林夫人到底更胜一筹。”
漪笑微笑着把目光转向靠近落地窗边的一张小酒桌,周其润与沐筝坐在那里,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藤椅子。
周其润正把目光转向漪笑这里,漪笑慌乱地把目光挪开了,对曹夫人道:“我先失陪一下。”她转身走到林邱哲身边,挽了他的胳膊,两个人低低说笑了几句。周其润一直将目光锁在漪笑身上,连倒在玻璃杯里的红酒溢出来了也不曾发觉。
沐筝猛地将桌子一拍,那红酒瓶磕在玻璃杯上,发出“叮”的一声。桌子摇摇晃晃,玻璃杯里的红酒溅了周其润一身。
沐筝喝道:“周其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人人都看你的笑话呢,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周其润拿帕子擦了擦身上的酒渍,拉着她坐下来,道:“你就不能小点声,非得弄得泼妇骂街似的。今天来的人都是金陵的人物,我们周家米庄上半年的生意就得靠他们了。”
沐筝冷笑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了那么久,除了盯着她看,你还做了什么!”
“我看谁我愿意,难道要我盯着你这个丑八怪看吗?”周其润把西装外套一脱就要站起来,沐筝忽然一把将那西装外套甩在他脸上,骂道:“周其润,别忘了是谁扶你们周家起来的。”
周其润怒不可遏,想也不想就往她脸上甩了一耳光,说道:“沈沐筝,我忍你很久了。你们沈家的钱我周其润不稀罕,今天就还你。”
他说着一把将她整个人扯到身边来,狠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上了司仪台。原本热闹非凡的酒店因为两人的闹剧顿时归入沉寂。沐筝原本精心梳好的发髻也被弄得垂乱不堪,两个人狼狈地站在司仪台上。
漪笑看了林邱哲一眼,他却像是并没有注意到那场闹剧,依旧与曹会长谈着医药方面的事。漪笑不知道周其润想要做什么,正要走过去劝说,林邱哲一把抓了漪笑的手,轻声道:“今天的酒宴很重要,你别跟着他们去掺和。”
漪笑只得收住步子,眼睁睁地看着周其润与沈沐筝像疯子似的在台上厮打。安保们准备上去把人拉下来,可是来这里的都是商会上的头脸人物,任何一个都得罪不起。他们只能在台下劝说着,周其润却是不做理会,拿过司仪台上的话筒,轻轻咳嗽了一声。
台底下鸦雀无声,沐筝也是一愣,随即就听他说道:“今天我周其润当着商会各朋友的面宣布与沈沐筝离婚。”
沐筝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怔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就像是疯子一样扑过去扭打他。周其润又给了她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沐筝没命似的扯着他的头发,在那里哭嚷道:“难怪你今天让我与你一道来舞会,原来是要当面给我难堪的。”
漪笑连忙对安保道:“你们快点上去把人分开了,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来。”
话音刚落,沐筝已经捂着嘴夺门而去。
漪笑对林邱哲轻声道:“我离开一下,你一会儿就在酒店外等我。”不等他点头,她便追了出去。
周其润扯了扯西装马夹,用英文对在场的人道了句“Excuse me”,然后用中文道:“我周其润扰了各位的兴致,在这里赔不是。”他顺手拿起一杯红酒喝个干净,然后也离开了。
林邱哲不安地望着酒店门外,奈何酒会上的人都需要应酬,他实在不便走开,只得让阿全先出去看看。
4
漪笑追到酒店门口,沐筝早已经不见踪影。周其润紧跟着出来,裤子上沾了一大片酒渍,样子实在狼狈不堪。
漪笑气急败坏道:“我姐姐在沈家的时候就被太太与父亲宠惯了,你就不能担待些。”
周其润虽在气头上,见了漪笑依旧温言道:“从早吵到晚,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她这样的脾气。同是沈家的小姐,凭什么她就可以目中无人,恶语伤你。”
漪笑道:“可你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啊。”
周其润见酒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看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对漪笑道:“我们去隔壁的咖啡厅里说。”
漪笑跟他去了咖啡厅,周其润知道她只爱喝热牛奶,就为她点了一杯。他要了一杯冰水,漪笑道:“大冷天你还喝冰水,当心把胃喝坏了。”
他又大口喝了几口,像是要把积蓄的火气强压下去,说道:“气都气得一肚子火,怕什么。”他说着就是一笑,忍不住去握漪笑的手,“你总算还懂得关心我,笑笑,我很高兴。”
漪笑慌忙把手抽出来,说道:“你这样,姐姐将来如何在家中立足。我希望你收回先前的话,姐姐那里,我会让父亲去劝说的。”
周其润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与她是不可能了,这样一个女人摆在家里,我早晚会疯的。”他又喝了一口冰水道,“笑笑,林邱哲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这几日阿信常看到林邱哲进出莫姚的场子,两人还常在一起吃饭。”
漪笑心跳一滞,原来林邱哲一直在骗她。周其润见她面色有些异样,又说道:“你只怪我对你姐姐做了什么,却不怨怼林邱哲让你难堪吗?”
她强笑道:“定是阿信看错了。”
周其润忽然将玻璃杯往桌上狠狠一砸,说道:“兴许是看错了,可是他和日本人合作,我总是不会看错的。这种为了生意不择手段的男人,怎么配得起你!”
漪笑的面色却慢慢缓和了些,道:“邱哲与日本人合作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他是为了我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对外人道。”她想起那一天秋野要强行将她带走,林邱哲那样不顾性命地拿身子挡秋野的车,她不相信他会背弃自己。
周其润只是在骗她,一定是这样的。
漪笑拿起手提包迅速离去,一刻也不愿多停留。走到咖啡厅门口,林邱哲已经和阿全等在车里,她悄无声息地上了车,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林邱哲道:“你姐姐与周其润离婚的事你怎么看?”
漪笑道:“他们在一起确实勉强了些,可是这次姐夫做得未免过火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姐姐难堪,将来如何让姐姐见人。”
林邱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两只手搭在一起,两根食指互相敲打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怕你姐姐难堪,就不怕我难堪。我的妻子去咖啡厅安慰自己的姐夫,我在那些夫人先生面前的颜面何在。”
漪笑轻轻地唤了声“邱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
林邱哲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笑笑,我到底比他晚了一步遇上你,这一步我是再也不想追了。”
漪笑忙解释道:“我只不过是想让他改变主意……”
“不提了,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就像我不再追究你的过往一样。”林邱哲的话硬生生地砸在漪笑的心口上。
她不想与他争吵,如果走到周其润与沐筝那样的地步,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她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道:“以后无论你要怎样,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你也别再猜疑我。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心思。” 她停了停,又道,“报社的工作我昨天已经去辞了,从今以后我留在家里就是了。”
林邱哲闭上眼睛靠在座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漪笑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为了不成为第二个沐筝,居然强迫自己去接受莫姚。她为了留住在他心里的位置,连自己的梦想都已经可以放弃了。
5
他们回到宅子里,刘妈正捧了一株腊梅盆栽到客厅里去,说道:“柳园新送来的盆栽,我挑了几株最好看地留下了。”那淡黄色的腊梅花透着一股冷香,漪笑闻了却是觉得有些刺鼻,不禁捂了嘴道:“怎么把花搬到屋子里来了,冬天本就不通气。”
刘妈道:“就是因为不通气,才想着弄些植物进来换换气。”刘妈见漪笑面色有些异常,而林邱哲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对她不闻不问,就故意提高了音量道:“夫人是不是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林邱哲不由看了她一眼,那吊灯的光落下来,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觉得漪笑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蜜色,反倒看起来气色极好。
漪笑摇摇头说道:“定是夜里没睡好,补一觉就没事了。”
刘妈点点头,便搬着腊梅花要出去,林邱哲却说道:“厅里本就少些生气,放着挺好,为什么要往外头搬?”
漪笑顿时觉得胃里生起一股闷气来,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她悄无声息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胃里的不适吐出来。她看了林邱哲一眼,说道:“那就放下吧。”又问刘妈,“静姝去了哪里?”
不等刘妈回答,林邱哲已经说道:“我送她去法国念书了。”
漪笑道:“一个女孩子漂洋过海多危险,留在金陵到底让人安心些。”
林邱哲把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道:“留在金陵,三天两头与周其润混迹在一起,心思都玩野了。”他把手里的报纸随手一搁,说道:“刘妈,今晚不在家里用饭了,让夫人自己吃吧。”
漪笑终于忍耐不住,说道:“林邱哲,如果你当真不待见任何与周其润有过瓜葛的女人,那我走就是了。”
林邱哲停下来,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过是早就盼着这一日罢了,今天有这样的机会,你岂会放过。你不敢说,我便给你一个与他独处的机会。”
她不愿与他争吵,一个人上了楼,从柜子里翻出了藤编的行李箱,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又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存款,用帕子包了。刘妈听到两人的争吵声,急忙追上来,见漪笑在那里收拾衣裳,忙劝道:“怎么小吵两句夫人就闹出走了?”
漪笑道:“我只是暂时回一趟沈宅陪陪父亲,刘妈帮我一道收拾吧。”
刘妈也只是劝了一句,随后便答应着帮她挑了几件轻便又不失体面的衣裤折叠好。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那盒子是漪笑摆在最喜欢的一件旗袍边上的。她拿出来问漪笑:“这个银盒子夫人要带着吗?”
漪笑的目光在那盒子上停留了一阵,像是有些不舍。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笑道:“不了,里面的东西太贵重,我怕丢了。”
漪笑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林邱哲早已不在客厅里了。
漪笑把大宅的钥匙交给刘妈,说道:“如果邱哲问起,就说我回沈宅去住几日。”
刘妈点点头,也不让阿全送她,只帮她把行李提到了宅子门口,见她上了一辆黄包车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