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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丧礼

1

林邱哲并不知晓那一幕,眼下正与余毓祥在病房里“陪着”莫姚。帕克医生进来做了例行检查之后,余毓祥就把房门反锁了起来。林邱哲道:“其实与你一路的不止我,毓祥也是。他才是真正的游击队员,专门负责运送药材的,而我不过是与你们生意上有往来罢了。”

莫姚看了余毓祥一眼,笑道:“没想到我的同志这样多。”

余毓祥点头道:“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居然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实在了不起。”

莫姚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礼貌地笑了笑,随手拿起帕克医生送进来的药,就着余毓祥倒的温水服下了。余毓祥看了林邱哲一眼:“如果没什么事,你不如就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同莫姚说。”

林邱哲点点头就要走,莫姚叫住他,说道:“最近小心点,国民政府正在调查汉奸与东洋人合作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邱哲与余毓祥同时惊道。

莫姚愤愤道:“你们不必怕,我也不过是中枪的那天碰巧识破的罢了。什么冯军的人,那些根本就是东洋人假扮的,东洋人的嘴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们虽取得了东洋人的信任,可真出了事,他们定不会保你们。”

林邱哲沉默不语,看了她一眼,想起萧鼎天说的话,不由钦佩起来。她曾遭受那样的痛苦,却还有这样的从容和大志。

余毓祥见他走后,倒了一碗刚从家里熬好的虾仁粥给莫姚,他看着她总是忍不住嘴角溢笑,说道:“想不到我还能够与你并肩作战,这算是我余毓祥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莫姚装作听不懂,低着头吹着勺子里的粥。余毓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到底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你可以对阿全热情,对邱哲热情,对着我的时候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莫姚你分明知道我对你的好与他们不一样,我对你的好是可以豁出性命的。”

“咱们做朋友很好,不是吗?”莫姚笑了笑。

余毓祥耐着性子道:“我余毓祥没有别的优点,但我一旦认准的人和事,就不会轻易放弃了。”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莫姚忽然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了出来,但很快就抬手擦去了。她咬了咬嘴唇,却是笑着说道:“一个被东洋人强暴过的女人,怎么配得起你。毓祥,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你还敢要吗?”

余毓祥本想再厚着脸皮坚持等她点头,但是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顿时四肢百骸都像是麻木了一样。他曾经做了千万种设想,或许莫姚心里有一个她一辈子放不下的人,或许莫姚想要的并不是他这样没有成就的男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现实会是这样的残酷。

他想说劝慰的话,或是同情的话,但是莫姚这样的女孩子需要的根本就不是怜悯。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鼓起勇气道:“等完成了组织的任务,你就嫁给我。”

莫姚端着碗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再也止不住眼泪,她故作坚强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她咬着嘴唇泣不成声,余毓祥把她拥进怀里,这一次她没有反抗。他拍着她的肩膀,温言道:“安心养好身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2

林邱哲去公司处理了些事务后回到宅子里,还没来得及上楼把湿衣服换了,就被阿全拉到了储藏室里。阿全伸着脑袋看了看门外头,然后把房门锁严实了,说道:“我刚才在路上遇上阿强了。”

林邱哲道:“是缺了药品还是军火?”

阿全道:“他需要近两百人份的枪械子弹。”他停了停,大着胆子把刚才从买烟到与阿强接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林邱哲听了眉头慢慢皱起来,到最后猛地一拍桌子说道:“阿强鲁莽,你也糊涂了吗?万一哪天阿强被日本人或是国民政府的人揪出来了,漪笑岂不是要白白受牵连。”

阿全连忙打了自己一耳光,林邱哲与他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不忍心见他这样,不由说道:“行了,这次就算了。下次与阿强接头,记得警告他,无论如何不能接近漪笑。”

“好,不过我们送货的那条路现在被东洋人占了,往后要怎么处理?”

林邱哲刚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纠结起来,他想了许久,说道:“只有铤而走险了。”

林邱哲从储藏室出来,听到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漪笑站在磨砂的玻璃门后,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林邱哲推了门进去,奶油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笑道:“一回来就进厨房,真是馋猫。”

漪笑道:“还不是在给你这只馋猫做吃的。”她正拿塑料纸装了巧克力酱往蛋糕上细心地挤着花样。大概是第一次尝试,动作有些生疏,那花样子也是十分丑陋。他歪着头看她挤巧克力,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做的是猴子?”

漪笑把脚一跺,恼道:“什么猴子,我做的可是你的生肖,是狗啊。”

他见她耍小女孩脾气,想必她并没有介意莫姚的事,终于悄悄舒了一口气。他伸手从瓷碗里捞了一块巧克力放在嘴里抿了抿,漪笑道:“手这样脏,还往嘴里塞。”他笑了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奶油。

漪笑实在懒得再理会,把那蛋糕做好捧到他面前,道:“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试试。”

林邱哲笑道:“你是把我当小白鼠了。”

漪笑把蛋糕捧出了厨房,笑道:“你不做小白鼠,难道还要我来做,赶紧试一试嘛。如果好吃,我改天就给二姐做了送过去,再有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他并没有尝试,而是从厨房里拿了塑料纸包上些红色的奶油出来,对着蛋糕面上轻轻挤上了“岁月静好”四个字。他切了一块下来,趁着漪笑不防,就往她嘴里塞了,“谁做的蛋糕,谁来当小白鼠。”漪笑的嘴角沾了一点奶油,他低头将它吻去了。

那奶油落在嘴里甜滋滋的,他的唇温软无比,令她心头一漾。漪笑往他嘴里也狠狠塞了一口,笑道:“你可真是滑头,快点去把湿衣服换了,我去厨房里烤培根。”

林邱哲点点头,问道:“对了,你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去医院了?”

“不过是肠胃不舒服,吃几天药就好了。”她半推半搡地把他赶走,“还在这里磨磨蹭蹭,赶紧去换衣服,不然要感冒的。”

他这才上楼去换衣裳,刘妈在那里喊漪笑:“夫人,沈家老爷来电话了。”

漪笑忙拿围裙擦了擦手去接电话,才开口喊了声“父亲”,沈力行就道:“笑笑,你的母亲病重,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她一直念着你……”她忽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似的,她身上没有半点力气,整个人像是虚浮着的。

沈力行在电话里说了许多话,她却一字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挂了,两只手颤抖不止。刘妈道:“夫人这是哪里不舒服?”

漪笑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刘妈,让阿全给我备一辆车,我要去沈宅。”刘妈见她脸色惨白,忙答应着去了,回来后问道:“要收拾些衣物吗?”

她点点头:“随便收拾几件就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子上,漪笑此刻的心情就像那急乱的雨水一样。她虚软无力地靠在林邱哲肩上,他握着她的手,见她这样子,一路上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阿全见漪笑满脸焦急,只得把车开快些。

漪笑却道:“路上人多,又下着雨,还是慢一点吧,万一撞了人可不好。”阿全听了又把车速放慢了,就在这时候,一辆军车忽然从巷子里蹿出来。阿全猛地一个急刹,以为是萧鼎天又来找麻烦,谁知居然是两个东洋人从车上下来。

林邱哲见了秋野,握着漪笑的手不由紧了紧。阿全也是猛吸了一口气,与林邱哲一道下了车。秋野打了个手势,车上又走下来两个人,开了漪笑那一侧的车门,说道:“夫人请下车。”

林邱哲忙说道:“上次秋野太君已经保证不再找我夫人的麻烦,岂能言而无信。”

秋野不说话,几个随从的士兵把枪抵在了漪笑与林邱哲的额头上。

漪笑碍于威逼,只得从车上走下来。阿全忙从车里拿出伞来撑开了罩在漪笑的头顶上。

秋野道:“我们并不是找夫人麻烦,邱哲君不要误会了,我们只是请夫人过去喝一杯茶。”

林邱哲把漪笑护在身后,说道:“秋野太君不如请我去喝一杯茶,我倒是很乐意。”

秋野笑道:“以后会有机会请邱哲君去的,不过今天无论如何要请夫人走一趟。”他说着,就把林邱哲“请”到了百货公司的隔雨板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怀疑你的夫人是游击队成员,我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来带她去接受调查的。”

林邱哲向来知道秋野的手段,漪笑倘若真的去了,定是九死一生。哪怕秋野问不出结果来,也定不会再放她出来的。他的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心里一直在打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秋野带漪笑走的。

秋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用日语对那几个东洋人说了几句话,他们便推开阿全要带漪笑上车。林邱哲急得额头发汗,用日语阻止道:“我娶她之前,已经打听得十分清楚,她与游击队没有半点关系。”

“那也要走一趟,还夫人一个清白也是好的。”秋野手一挥,漪笑已经被东洋人推上了车。她不敢喊林邱哲,她害怕林邱哲会为了她与东洋人闹起来。他们都带着枪,林邱哲无论如何也是敌不过的。

3

阿全在那里拼命拍窗户,秋野已经上了车,亲自把车开了。林邱哲手足无措地看着秋野把漪笑带走,只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暗无天日了。他不能够让秋野带走漪笑,无论如何都不能够。

林邱哲忽然推开了阿全,上了车不要命似的去追秋野。雨水氤氲在玻璃窗上,他看不清前面的路,车子开得东倒西歪。可是他顾不得了,就算拼了性命,他也要把漪笑从秋野手里带回来。秋野的车跑得飞快,他也追得飞快,就在眼看快要追不上的时候,他忽然把车开进了一条小胡同。

林邱哲开了车门,冒雨从小胡同另一头冲出去,把手臂一伸,挡住了秋野的去路。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去,秋野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漪笑拼命拍着前座,在那里哭求着让秋野停下来。她的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她明知这一次被东洋人带走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她没有害怕过,可是见了这一幕,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秋野突然把车停住。漪笑一个前倾,额头磕在前座上。她顾不得疼,急忙透过车窗去看林邱哲。这时候秋野已经从车上走下去,用中文骂道:“混蛋,为了这个女人不要命了!”

林邱哲说道:“除非你不想再与我做军需药品的生意,否则你带她走试试。”

秋野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骂了几句难听的话,最后为了军需药品,只得妥协道:“看在军需药品的面子上,我放过她。”

漪笑被东洋人从车里推了出来,她努力想要从地上站起来,雨水恣意打在她身上,她的腿颤抖着已是再也站不住。

林邱哲扶她起来,说道:“不怕,有我在。”

她拼命把他抱住,她细小的胳膊根本就不能够把他完全拥进自己怀里。他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了笑笑,有我在。”

“你是不要命了吗?你不怕死,我还怕你死呢,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命去做赌注!”她的情绪异常激动,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如果秋野再晚一步,只要一小步,她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林邱哲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只是笑着,依旧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秋野一直觊觎我的止血药材,自然不会拿我的性命来开玩笑。不怕了,笑笑。”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让她不由自主镇定下来。可是如果要拿止血药来换取她的性命,与东洋人做这一场交易,这等同于间接迫害中国人。真是这样,她宁愿不要。

他知道漪笑定然不会接受这样的交换,说道:“西药我会给,但是里面的药材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了。东洋人占我们领土,我自然知道分寸的。”

漪笑的衣服被雨淋得湿透,身子冷得打颤。他本想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幸好这时候阿全把胡同里的车开了出来,说道:“老板快上车。”

4

他们就这样狼狈地去了沈家,张妈替林邱哲去成衣铺买了一件短打的布衫暂时先换了,漪笑去自己原本的房里找了一件旧衣裳换了。三姨太房间里,沈力行正坐在桌子边喝茶,几个用人们守在门口寸步不离。漪笑向沈力行道了安,就急忙问道:“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沈力行叹了口气道:“是沐筝不懂事,说了些伤人心的话,与你母亲闹了不愉快。你母亲本就有心脏病,这一气就发作了。”

漪笑握着母亲的手,见她正睡着,就放低了声音道:“大姐这样没有礼貌,父亲就纵容了?”

他说道:“沐筝也不是故意的,她本就是这个脾气,只不过是你母亲愿意同她较真罢了。”

漪笑听了,心里一片寒凉,也不愿再与他多说,只是握着母亲的手等她醒过来。林邱哲站在房门口,到底是岳母的房间,实在不便进去。他见漪笑在那里伤心,就对沈力行道:“父亲,心脏病通过手术还是能够治愈的,我认识几个洋医生是这方面的翘楚,不如我去请来试一试。”

沈力行道:“不必了,其润已经去请了,一会儿就带人过来。”

话音刚落,沐筝与周其润领了一个洋医生进来,沈力行忙站起来与那洋医生握了握手,随后对漪笑道:“先让医生为你母亲做检查,我们去偏厅里等着。”

她只得站起来与他们一道去偏厅。沐筝拉过她的手,愧疚道:“是我不懂事,惹三姨娘生气,才害她病重的。”

漪笑冷言冷语道:“姐夫将功补过,我还能再计较什么。”

沐筝听了,忙说道:“我给三姨娘买了一些滋补的药材,但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漪笑本不想去,却被沐筝拉去了前厅。沐筝犹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刚才我在路上见到你和妹夫,你们私下里与日本人有交往?”

漪笑想起刚才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沐筝见她不说话,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几分,就说道:“虽说商人逐利,可什么人的生意该做,什么人的生意不该做你们难道不清楚?”

“我们与日本人岂会有往来,姐姐不过是看错了。”漪笑说着就要走,沐筝听了她的辩驳,心里更加怀疑其中有问题。

她们再次回到偏厅,沐筝看了林邱哲几眼,见他穿了一件短打的衫子,不由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忍不住又多看两眼,忽然一摸额头,“呀”了一声道:“我说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妹夫呢,我忽然想起来,我与其润结婚那日,在教堂里见过一个与妹夫容貌相似的司机。”

林邱哲只是笑了笑,脸上没有半分惹人猜忌的表情,说道:“姐姐开玩笑了,司机怎么会往教堂里跑。”

“我也觉得怪呢,而且那司机开到半路上,竟然连人带车一道消失了。”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守在门外头的阿全,“我连他也见着了,不过那时候他穿着西装,与妹夫神似的人倒成了司机。”

周其润忽然拍了桌子站起来道:“就你话多!”

沐筝摸一摸鬓边的押发,恼道:“我就是看着气氛沉闷玩笑几句,你倒是当真了。”

周其润懒得再与她多说一句,即便当着沈力行的面,也不愿与她演绎恩爱夫妻的戏码。他按捺着情绪,看了漪笑几眼,沐筝却是眉毛一挑,怒道:“阿信,备车!”

漪笑正暗自揣度着沐筝的话,低下头来并未注意周其润。周其润心里头一凉,愤愤地别过脸去。

大太太刚睡了懒觉起来,见沐筝气鼓鼓地往外走,问道:“女儿才来,怎么就要走了?”

沐筝道:“还是早走早清净,免得有人看着碗里的,还一心惦记着锅里的。”

林邱哲与漪笑听了,也不气恼,站起来与大太太请了安,然后去陪母亲了。

漪笑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生怕她随时会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悄悄溜走。林邱哲不便进门陪着,于是便站在门口对漪笑道:“不如让阿全送些换洗的衣服过来,我就在宅子里陪着你。”

漪笑道:“你公司事多,自然是走不开的,还是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母亲吧。”

林邱哲点点头应下来,心想着漪笑不回去也好,趁着这几天他正好可以把货出了。

3

林邱哲在漪笑回去住的第二天就动身了,他临行前把一批货给了秋野,又向秋野报告了行程。他依旧按老路,拿着秋野的通行证通过了各路的关卡。

载着货到了城外,他们被一群看守关门的日本人拦了下来,林邱哲与阿全忙下了车,揭开货车的布罩子让他们检查货物。

那些日本人从车上随机取出几箱药物,拿出来几粒药做了检查。

林邱哲道:“这些药里都是依照秋野的要求掺了野葛的。”

他们听了,还是仔仔细细拿烧杯融了药,检查里面的成分,最后道:“这次野葛的剂量怎么比上一次少了那么多?”

阿全道:“前几次已经差点让游击队察觉了,哪里再敢按照你们要求的剂量。”

“这次派送了多少数量?”

“差不多三千多的人头量。”

那两个日本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疑心道:“上一次也是三千多的人头量,难道半个月了就没添过人数?”

林邱哲道:“游击队只不过与我们做生意,自然是瞒了我们数量的。他们就算添了万人,也不可能按真实的数量来收药品。”

他们听了,终于慢慢吞吞放了行。林邱哲与阿全把车开出关外的时候,背后早已经汗涔涔的。他们在山脚下把货卸了下来,挖出埋在土里的那只装了现金的皮包。阿全回到车里,看到阿强已经在车里了。

林邱哲道:“依旧是老样子,药片在隔板底下。”

阿强点点头,问道:“枪械呢?”

“在货车底下。”

阿全一路往前开,差不多开了两公里的时候,货车忽然被路上的石头扎破了一个轮胎。林邱哲紧紧握着车顶上的把手,对阿强道:“抓稳了。”

话音刚落,那车子越发歪扭得厉害,关外本就是山路,一侧还是悬崖峭壁。阿全拼命打方向盘,那车子还是往悬崖一侧歪。山石噼里啪啦地滚落,阿全再也把不住方向盘,只得猛地往远离悬崖的一侧打了方向,然后狠狠踩下了刹车。

车子就势侧翻,轮子对着悬崖的一侧。再有十几公分的距离,他们就要连人带车一起滑下去了。阿全松了一口气,先砸了车窗跳出来。阿强对林邱哲道:“我代替组织谢谢你,又让林老板豁出一次性命。”

林邱哲的手背上已经有了斑驳的血迹,是被破裂的玻璃窗擦伤的。他抹了手背上的血水,说道:“军械都在铁板与底盘中间,共一百九十七把手枪,一千两百发子弹。”他说着就提着钱箱从车里爬出来,与阿全狼狈地离开了。

阿强躲在车里,大腿上的血一点点往外涌,一直等到天黑,才吹响了口哨。山上密密麻麻下来了百来号穿黑衣服的人,他们攀在悬崖一侧把藏在车底下的军械都取了出来。

林邱哲与阿全雇了马车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去余毓祥的医院清理了脸上的伤口。因为留了些伤痕,怕惊到漪笑和静姝,他不敢就这样回去。于是他摇了一个电话回家,是刘妈接的电话,他问道:“夫人回来过没有?”

“回来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走了。对了,夫人下午打了好些电话来找你,说是让我告诉你,沈家三姨太太怕是过不了今晚了。”刘妈停一停,问道,“事情可办得顺利?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林邱哲道:“算是有惊无险,我受了点伤,暂时先在办公室里熬几晚,夫人有事就让她往公司里摇电话。”

刘妈问:“沈家三姨太太若真的去了,老板也不过去?”

林邱哲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放下了。他如今身上都是伤口,实在没有办法让漪笑看到这样的自己。他从诊所里出来,和阿全去了公司,阿全在楼下的街上买了一些汤包、栗子,两人开了一瓶红酒。

阿全笑道:“托老板的福,我还是第一次喝红酒,从前这味儿闻得我可馋了。”

林邱哲笑了笑不说话,他实在饿极了,忙塞了一个汤包到嘴里,又拿起一颗炒栗子剥了。阿全也拿了几颗炒栗子,却不防有些烫手,手里的炒栗子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桌上的栗子却也被他的袖子顺势带了下来。

阿全低着头,忽然“呀”了一声,然后把包栗子的报纸拿起来给林邱哲看:“老板,今天晚间的新闻您快瞧瞧。”

林邱哲忙拿过来看,报纸的头条正是国民政府授权发出的新闻,那冗长的文字旁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一名女士,另一张却是与阿强一道经常联络军火枪械的游击队员。他觉得照片上的女孩子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她就是上次在街上游行的女孩子,好像是漪笑的同学许婉仪。

4

林邱哲顿时怔在那里,原来她也是游击队员,还是专门负责招募人选的成员。幸好结婚以后,漪笑不怎么与她来往。他正想着,办公室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林邱哲接了,电话是秋野打来的:“邱哲君,真是抱歉了,我们的确误会了夫人,相信报纸你已经看到了,我们要找的女人就是她。邱哲君如果方便,不如找一天来我们会所喝杯酒,也好谈一谈明年的合作计划。”

林邱哲不痛不痒地回应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那个叫做许婉仪的女孩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登报,很明显国民政府与东洋人开始了私下里的合作。他们一面喊着打压东洋人,一面却与他们合作来对付各地军阀与游击队。

东洋人、国民军、萧鼎天与游击队彼此对立而又互相牵涉着。到如今,他只要稍有差池,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款待客户的雪茄点了,阿全道:“老板向来不抽烟的,今天是怎么了?”他不答,只是道:“不早了,你去会客室睡一晚吧。”

林邱哲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漪笑依旧没有来过电话,他这才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公司里只有几个仓管员在上班,他把手头的文件都签阅后,又等了一会儿电话,见漪笑还是没有打来。本想摇电话去沈家问问情况,余毓祥却来了电话。

林邱哲接了余毓祥的电话,带着阿全急忙往医院里赶去。

余毓祥见他到了门口,连忙开了门让他进来,口里道:“阿强出事了,今早有人联络莫姚,说有个叫许婉仪的女孩子受不住拷打,把阿强供了出来。”

林邱哲忙问道:“阿强人在哪里?”

“已经被带去牢里了,我怕他也同那女孩子一样,受不住酷刑会将我们出卖了。”

莫姚道:“这一点我绝对相信阿强,他不是那样的人。”她忽然就把打点滴的针头一拔,那举动着实把余毓祥吓得够呛。不等他开口,莫姚已经说道:“帕克医生说只有妹夫来了才能给我办出院手续,所以才骗你说怕阿强受不住拷打,把妹夫喊了来。”

余毓祥道:“难道你是想去救他?”

“阿强入狱,凭我一人怎么救。我是要去通知他的妻儿快点离开,我只怕他们拿阿强的妻儿来做威胁。”莫姚说着,咬牙推开挡在面前的余毓祥。

莫姚道:“你别拦着我,我要是去晚了,国民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余毓祥始终不肯放她走,她见他态度强势,忽然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他。

余毓祥怔了怔,却是依旧不肯让步。

林邱哲道:“我陪她一起去吧,我底下人手多,总不会让她有事的。”

余毓祥这才做了退让,对林邱哲道:“务必照看好她,我去打探下阿强的消息。”

莫姚套上一件大衣,把枪放在了衣服的内口袋,走出门后说道:“刚才毓祥在,有些话我不便说。现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们这些人随时可能朝不保夕,你做什么事之前最好为漪笑想一想。”

林邱哲道:“漪笑与静姝那里,我已经在安排了,等法国大使馆把法国公民证送来,我就直接送她们走。”

莫姚道:“我妹妹的脾气我还不晓得,她跟了你,可没那么轻易被送走。”她看了他一眼,又道,“就算成了法国公民又怎么样,她只要是你的妻子,终究会受牵连的。”

林邱哲只觉得步子沉沉的,有些迈不开去。他明知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也明知随时可能朝不保夕,他更知道最危险的莫过于自己的枕边人。可是他以为,只要把她送去法国避难,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他到底还是忘了,漪笑这样倔强,是不可能同意与他分隔两地的。

莫姚道:“你要是狠得下心来,我随时可以帮助你。漪笑这样的女孩子,除非死了心,否则是打也打不走的。”

林邱哲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漪笑的确是不会弃他不顾的,可是要用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来迫使她离开,岂不是等同于要了她的命。

莫姚见他面色有些难看,便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她去对面的铺子里买了些干粮,说道:“如果我们能够在这样的乱世里撑过去,我打算与毓祥结婚。”

林邱哲笑道:“那么先提前恭喜你们了。”他心里一动,如果这世上没有周其润,如果他再早一步遇见漪笑,他或许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也或许他会选择熬过这乱世之后再与她结婚。可是偏偏就晚了那一步遇见她,就因为那一步,他不敢等下去。

5

昨天周其润请来的洋医生为三姨太太开了几盒西药,又打了点滴。原本气色已经稍稍转好,但是到了晚上六七点钟,三姨太太竟断断续续地大口喘起气来。后来重新请了医生检查才发现,三姨太太是吃了西药过敏才导致呼吸不畅的。

这一夜沈家上上下下都不敢睡,医生们忙着为三姨太开方煎药,漪笑衣不解带地陪着,摇了几个电话给林邱哲,想让他安排个可靠的医生过来,电话却一直都是刘妈接的。漪笑问林邱哲的去向,刘妈每次都含含糊糊地解释一番,就把电话挂了。

漪笑之后再也没有摇电话过去,她在母亲耳边说了许久的话,企图陪着她撑过去。

到了半夜十二点,张妈进去送中药的时候,只听得一个丫鬟一声呜咽,三姨太太已然是断气了。漪笑坐在那里,闷闷地掉着眼泪,哽咽着喊“母亲”。沈家忙里忙外筹办着丧事,到了早上七点多钟,她再次摇了电话给林邱哲,刘妈却说林邱哲去公司了。

漪笑又把电话摇去了公司,依旧没有人接听。

由于三姨太是病逝的,大太太怕病死的人阴气重,吵着闹着要当天就把三姨太太下葬了。沈力行不置可否,坐在一边闷闷地抽着烟,呛人的烟味夹杂着香火的味道,令漪笑感到窒息。

因为林邱哲不在,家里又没有主事的男丁,挑选墓地的事就落到了周其润头上。

张妈见漪笑在灵堂前跪了许久,两三个钟头滴水未进,沈力行却连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她心疼漪笑,从厨房里煮了一碗粥来,说道:“三小姐不如喝一碗粥吧,这样下去身子是要垮掉的。”

漪笑摇摇头,道:“我吃不下,张妈自去忙吧。”

张妈道:“如今还有什么忙的,说到底不就是忙三姨太太的事。大小姐正在厅里吃饺子,不如我去给三小姐也下一碗。”张妈说着,周其润已经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到灵堂门口,说道:“张妈说得对,这样下去身子是要垮的。”

漪笑听了急忙回头,发觉是周其润站在那里,不禁有些失落。他看出了她的神情,定是为找不到林邱哲而发愁,说道:“林邱哲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公司里没人,估计是去谈生意了。”

漪笑颤巍巍地站起来,两条腿跪得有些发麻。周其润进来顺势扶了一把,她却连忙退开一步,端过他手里那碗饺子,道:“谢谢你,姐夫。”

周其润心里一刺,说道:“刚煮好的,当心烫。”

张妈连忙帮漪笑接了。漪笑不多言,跟着张妈到客厅里去吃。沐筝见她进来,原本正与沈太太在说笑,脸上立刻垮下来,说道:“我与母亲商量了,三姨娘毕竟是病逝,等下葬后,就把她的院子封起来,再也不让人住了。”

母亲的院子,不也正是漪笑的院子吗?她们这是明明白白要赶她回去,她懒得与沐筝争辩,点一点头就坐下来安静地吃饺子。沐筝又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胃口倒是好。”说着就站起来挽着沈太太的胳膊出去了。

漪笑勉强吞了几只水饺,去灵堂里守到了上午十点钟,周其润已经托人选好墓地。因为是沈家的姨太太,沈力行与沈太太不必参加葬礼,因此又是周其润操办了此事。

沐筝本想推说身子不适留在宅子里,但是想着只留了周其润与漪笑,兴许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就又跟着去了。

6

送三姨太的人除了丫鬟家丁,便只有他们三个。这一场丧礼孤清无比,周其润特地请了一批洋人军乐队,吹吹闹闹了一路。

往郊区去的路上,漪笑忽然停了下来。军乐队见她停住,也骤然止了乐声。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漪笑僵硬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两个人。

莫姚与林邱哲去郊外把阿强的妻女安置了,为了掩人耳目,莫姚特地穿了一件旗袍,林邱哲穿着长衫,两人扮作了回乡探亲的夫妻。莫姚一只手正挽在林邱哲的胳膊上,说道:“等过了关卡,我就该回去了。”

林邱哲道:“不如再去医院住两天,出院手续我还没有为你办,帕克医生说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停,又道,“你的头上粘了一个刺儿蓬。”

“刺儿蓬”是阿强的村子里特有的植物,莫姚怕被人发觉了端倪,连忙抬手去摘,可是摸了几次都摸不到。

林邱哲就说道:“我来吧。”他抬手在她鬓边把那刺儿蓬摘了下来。

莫姚道:“动作这样娴熟,你定是常给漪笑摘押发。”

林邱哲笑着回过头,发现漪笑正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她的身后有四个家丁正抬着一口棺材,周其润与沐筝站在漪笑身边。

漪笑穿了一身白色的孝服,面容十分憔悴,一双眼睛红肿不堪。

周其润眉头一拧,就要走上去质问,沐筝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冷言冷语道:“人家的家事,与你何干。”周其润不服气,挣了她的手还要再上前,漪笑已经走了过去。

林邱哲见到三姨太的棺材,又见漪笑着了一身素白,一时怔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离开了。他张张嘴,想要安慰,却发现眼下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

漪笑眼里满是悲色,面上却是平静道:“邱哲,我们正要送母亲一程。”

“笑笑,我陪你一道走。”林邱哲说着就来扶她,漪笑却不露痕迹地走开了,她径自走到三姨太的棺材前,抬了抬手说道:“我母亲生前爱热闹,你们都给我吹起来。”

莫姚上前执过漪笑的手,说道:“笑笑,你要节哀。”

漪笑点点头,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站在那里的几个人,目光都落在林邱哲与莫姚身上。

沐筝眼里带着一丝疑惑,偏过头对陪嫁丫鬟萦香道:“去打听一下,他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

林邱哲看了漪笑一眼,回头对莫姚道:“你自己回医院去吧,毓祥应该还在那里等着。”

莫姚轻声道:“也许这正是个机会。”

林邱哲苦笑了一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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