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静姝刚离开林公馆,周其润就开车将她接走了。那几个家丁追了一路,无论如何也没有追上。漪笑怕林邱哲回来了着急,便亲自带人去各个舞厅里找。租界里差不多开了十六七家舞厅,那些衣香鬓影、歌声旖旎的场所实在令漪笑浑身不自在。漪笑硬着头皮进了缇戈舞厅,那是静姝常提起的一家,她一进去,就看到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舞池里有十几对年轻的男女在跳舞,一眼望去只有攒动的人头,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漪笑慢慢走到舞池中央去,那几个家丁喊了声“夫人”,她回头笑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就是了。”
她走在那些衣着鲜艳的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有几对男女停下来看着她,口里喃喃道:“这人是谁?不会又是个来找自己丈夫兴师问罪的吧。”
漪笑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只是在人群里慢慢找着。她围着舞池绕了一圈,忽然有个人一把将她拽了过去,一直拽到了舞池外。那霓虹灯闪闪烁烁,刺得漪笑睁不开眼来。闪动的光影下,周其润又惊又喜,他笑道:“笑笑,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你,实在很意外。”
漪笑见了他,忙问道:“静姝在哪里?”
“静姝与别人跳舞去了,不如你与我跳一支舞?”周其润伸手去牵漪笑的手,漪笑下意识躲开了,再次道:“那么她人在哪里?你帮我找找,我要带她走。”
周其润笑道:“静姝跳舞的时候最受不得被人打扰,不如就等一会儿,你要是不愿意跳舞,我们就喝一杯。”他抬起手正要招侍应生过来,漪笑忙制止道:“不必了,那我就在边上等一等,你去忙吧。”
周其润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由恼怒,不顾别人的目光,一把将漪笑拥进自己怀里。漪笑下意识挣脱,他却将她箍得那样紧,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又气又羞,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痛得将眉头一拧,却始终不肯放手,只是愤愤道:“在你心里的分明是我,可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这样,你这算是恼着我,还是怕沐筝?”
漪笑道:“我的心里只有林邱哲,我与你不过是旧时的友情罢了。周其润,你放开我!”
“什么叫旧时的友情罢了,你把话说清楚!”周其润的手臂又紧了一分,漪笑真的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舞池里忽然有个人道:“周其润,你真是不知廉耻!”
漪笑听了那声音,心里突地一跳,周其润也迅速将手放开了。静姝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恼道:“林静姝,你疯了!”
“我就疯了,我嫂子已经嫁了我哥,你却还这样惦记着不放,你还要脸面吗!”
周其润揉了揉脸颊,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回漪笑身上的时候,却仍是温柔无比。漪笑把头低了低,静姝因为存了气,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暗送秋波,气愤地吐出一句:“恬不知耻!”
清者自清,漪笑不想与她多做解释,见她要离开,忙让家丁们在后面跟着。她慌乱地推开周其润,走出舞厅的时候,竟看到沐筝站在门口。沐筝并没有静姝那种鄙夷的眼神,见了漪笑反倒有一丝欣喜。
沐筝站的那个位置,分明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周其润与她的一举一动,她没有理由看不到。漪笑朝她喊了一声“姐姐”,笑道:“改日陪姐姐去商城里逛逛,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笑笑,连多说一句话你也不愿意了?”沐筝喊住她,漪笑回头笑着说道:“哪里会,我不过是有急事罢了。”
沐筝笑了一声,道:“逗你玩的,过两日我要回沈家,不如一道去吧。”
漪笑点头离开后,沐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走进缇戈舞厅,周其润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烟头。沐筝走过去,不等他抬头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周其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母亲为了帮你们周家的生意,连沈家多年来的积蓄都掏出来了,你却总是惦记着我妹妹。”
周其润连看她一眼都懒得,吸了一口烟,厌弃道:“真是索然无味!”他说着就把烟往地上一扔,拿脚狠狠踩灭了。
沐筝又道:“林静姝与你眉来眼去倒也罢了,哪怕你要娶回去做小也没有关系,但是唯独沈漪笑不可以!”
“我娶谁做小与你无关,我惦记着谁也轮不到你来置喙。娶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周其润说着就站起来,顺手揽了一个打扮时髦的舞女就要走。
沐筝气得胸口发痛,站在那里喝道:“周其润,我总会要你后悔的!”
那舞女见沐筝眼眶发红,忙推了推周其润,用吴侬软语道:“你的夫人看起来真恐怖,我可不敢同你玩了。”
“她就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周其润揽着她的腰去了舞池中央,他想起某一日漪笑生日,他就这样搂着她跳舞。那时候,他以为每年漪笑的生日都会这样子度过,他以为可以揽着她跳一辈子。
可是他们的世界里偏偏横生出一个沈沐筝来。
2
静姝被那些家丁半强迫半哀求地送回了林公馆,她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漪笑在隔了门说道:“静姝,我去那里只是为了找你,与周其润无关。”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与周其润在一块儿你才去的,你从来不进舞厅,这次你分明就是为了他。”静姝不知朝门上砸了什么,“咚”的一声之后,她把留声机开到了最响,房间里放着时下最流行的音乐。
漪笑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她见静姝一时半会儿不愿听她解释,只得作罢。
林邱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见漪笑站在静姝房门口,而静姝却把门锁得死死的,房里乐声抑扬顿挫,丝毫不把漪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他眉头一皱,正要敲门,漪笑把他拦了下来,道:“让她一个人待着吧,闹一闹脾气就过去了。”
“她怎么就和你杠上了?”林邱哲问道。
“她心思野,我不肯放她出去可不就杠上了。”漪笑挽着他的手往他们房里走,问道,“给我带的一口酥呢?”
林邱哲忙把一个牛皮纸包打开了,里面是各种口味的一口酥,有甜的、咸的,还有什锦馅的。他拿了一粒塞到她嘴里,笑道:“以后它不叫一口酥了,我让老板替它改了名,以后它就叫笑笑酥。”
漪笑听了不禁笑道:“那我哪里还敢吃,这一口下去岂不是把自己吞进肚子里去了?”
林邱哲拿了一粒放到自己嘴里,说道:“谁说是给你吃的,笑笑酥是专门买给我自己的。”
漪笑听了就去抢,“你这是故意占我的便宜呢,我不同意,我要让老板把它改名叫邱哲酥,然后你要每天买给我吃。”她把一口酥都抢了过来,笑道,“一会儿再吃了,先来教我开枪吧。”
林邱哲一愣,他想不到她会自己提出来学开枪,忙站起来从身上摸出了一把枪。漪笑把自己的手枪也拿了出来,他却道:“这里面的子弹不能乱用的,随便一枪都会让人毙命。”
他把漪笑带到了后花园里,那花园的几株老树上各挂着一个圆圆的草靶子,圆心处是斑斑驳驳的弹孔。漪笑见那弹孔,不禁钦佩道:“想不到你的枪法这样准。”
“练了一年多,总算是看得过眼了。”林邱哲说着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举起枪随随便便对那靶子开了一枪,那一声枪响震得漪笑耳膜发痛,心口也像是被震了一下,闷闷的,十分难受。那股火药的气息让她觉得喉咙口有些不适,她忍不住将嘴捂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涌上来。
林邱哲并没有发现她的不适,又朝草靶子开了一枪,随后把枪放到漪笑手里,握着她的手对准那草靶子。他笑道:“不用怕,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他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只听到“咔嚓”一声,那手枪已经上了膛。
漪笑握枪的手有些僵硬,她的食指扣在扳机上,许久不敢按下去。林邱哲在她耳边安慰道:“不要怕,胆子大一些就是了。”她听了慢慢按下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那子弹擦着树干打到了墙上。
林邱哲笑道:“已经很好了,比我第一次开枪可要好多了。”
漪笑终于胆子大了些,又就着林邱哲的手开了一枪,这一次竟是稳稳地落在了靶子上,虽是最外圈,却已经足够令阿全钦佩了。阿全不由鼓掌,漪笑心里一喜,就对林邱哲道:“不如让我自己试一试。”
林邱哲把手放开,嘱咐道:“那你自己要小心了。”
漪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对准草靶子开了一枪,这次虽还是打中了最外圈,但阿全已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她笑一笑,继续上膛开枪,起先的时候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令她多少有些害怕,但是她想到绝不能让林邱哲有任何后顾之忧,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令他有后顾之忧。她学会了开枪,至少可以让他少一分担忧,哪怕一分也好。她想着,又咬咬牙开了几枪,阿全见她枪法渐渐不那么生疏了,就笑道:“夫人到底聪明,比我学的那会儿可要好很多了。”
漪笑看着草靶子上新落下的洞,稀稀朗朗的,却都落在了最外圈。她实在不甘心,依旧握着枪,林邱哲说道:“已经没有子弹了,不如明天再练吧。”
“那正好你教我装子弹,我再练习一会儿。”她说着就把枪交到他手里,他见她兴致颇高,就拿了子弹教她如何装。
装了子弹,她又对准了草靶子。时下正是秋末,风已经有了七八分凉意,她的手露在外面,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握枪的手指渐渐冷得麻木。她却是不肯作罢,只要她再多努力一分就够了。
林邱哲见她双手通红,不由心疼道:“笑笑,手那样冷,暖一暖再练吧。”他说着就把她手里的枪抽走交到阿全手里,自己则握了她冰凉的手问:“耳朵痛不痛,我第一次练枪的时候耳朵可是痛得很。”
漪笑摇摇头,道:“次数多了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一会儿风停了我们再练吧。”
林邱哲点点头,笑道:“好,等学会了开枪,我再教你开车。”
3
大概是昨天开了太多枪,早上起来的时候漪笑只觉得手指麻木不堪,握着筷子的那只手颤巍巍的。静姝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走下来,还没有梳洗,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她拿皮筋把头发扎在了脑后,笑道:“嫂嫂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哥又摸黑出门了?”
“最近公司里事多,你哥自然抽不开身了。”她看了静姝一眼,笑道,“你倒是消气了?”
“还有一点点生气,不过我想明白了,都是周其润太混蛋,与你没多大关系。”她夹了一块培根到自己盘子里,“吃了它,我们就把昨天的不愉快都忘了。”
漪笑点点头,咬了一口培根,却是觉得胸口一堵,吐了出来。
静姝皱了皱眉头道:“你还生我气呢!”
“我不是生你气,我是觉得胃里不舒服。”她说着又是胸口一闷,忙拿了帕子掩住口干呕了几声。
静姝看着漪笑,问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你嫁给我哥还不足一个月,没那么快害喜吧?”她想了想,忽然站起来,“总不是其润……”
“没有的事。”漪笑忙解释道,“我与他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做过僭越的事,是我肠胃不适罢了。”
静姝慢慢点了点头,眼睛落到她肚子上,带着几分猜疑。漪笑怕她多心,便低头胡乱喝了几口粥,拿了手提袋说道:“我胃里胀气有几日了,是该去一趟医院做个检查了。”
漪笑一个人去了医院,检查了肠胃,竟是得了急性肠胃炎。许是因为早些日子疲于采访,总是忘了吃饭,才积下的毛病。她把那检查单放进自己的手提袋里,帕克医生嘱咐道:“夫人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幸好只是轻微的溃疡。”
“我会的,谢谢帕克医生。”
帕克医生把药物的用量与用法同她说了,然后笑道:“夫人的姐姐好像就住在二楼的病房里,不去探望一下?”
漪笑问:“我的哪位姐姐住院了?”
“沈莫姚小姐,住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刚转到普通病房里。”
漪笑急忙往病房的方向去了。
漪笑走到病房门口,果真看到莫姚身子软弱无力地坐靠在病床上,面容惨白如纸,没有多少神采。漪笑心里一疼,正准备走进去,忽然看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竟是林邱哲。
他侧对着漪笑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慢慢削着。莫姚咳嗽着说道:“你昨天送来的一口酥和小笼包很好吃,哪里买的?”
漪笑一只脚正要迈进去,听莫姚说了那一句,又迅速退了出来。
林邱哲把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小块送到莫姚手里,笑道:“是在医院楼下的一家饼铺里买的,小笼包是毓祥带来的。”
“你总过来看我,就不怕笑笑发觉吗?”莫姚像个纸偶人似的,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力气。
林邱哲摇头道:“她只当我公司里有事,自然是不知道的。”
莫姚慢慢把头点了,林邱哲又切下一块苹果送到她手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莫姚,原来我们竟是一路人。”
莫姚一顿,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住院的这些天,我看到阿强来探望过你一次。”
“哪个阿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林邱哲笑道:“你果真是聪明人,不过你不用避讳我,我与阿强是多年的生死之交,我与你也算是一路人了。”
莫姚看着林邱哲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点说谎的痕迹来。可是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莫姚打算搏一把,就点头道:“你知不知道‘山重水复疑无路’的下一句?”
林邱哲想也不想就答道:“江山代有才人出。”
莫姚咳嗽了几声,终于笑着伸出手来:“阿强倒是瞒得深,原来我们这一支队伍里还有你这样的大人物。”
“我目前还不算你们组织的人,但绝对是你们的生死朋友。”
他与她握了握手,像是第一次认识那样。漪笑站在门口,见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林夫人怎么在这里?”
4
漪笑吓了一跳,居然是余毓祥。她笑道:“正好来医院做检查,听帕克医生说二姐住院了。”她扭头就看到病房里两个人正看着她,都是一脸的诧异。
林邱哲愣了一瞬,站起来拉过漪笑的手紧张道:“怎么跑医院里来了?身子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见莫姚面色惨白地坐在那里,忙走过去帮她拢一拢被子,责备道:“姐姐住院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姐姐是得了什么病?”
林邱哲道:“事出突然,来不及告诉你。”
莫姚跟着道:“我的赌坊欠了钱,被生意场上的人打伤了,幸好昨天遇到妹夫和毓祥了。”
漪笑听了也不揭穿,听帕克医生的意思,莫姚分明来这里好多天了。而从刚才两人的谈话里,她也听得出来莫姚刻意隐瞒了这件事。她心里不是滋味,却只是笑了笑,把林邱哲拿在手里的苹果抽过来,用小刀切下果肉给莫姚吃。
他们分明知道漪笑是误会了,却不能解释。
林邱哲心里发虚,想她刚才在外面应该是站了有一会儿,不知她会作何想。病房里静悄悄的,漪笑一味地削着苹果,莫姚只是有气无力地笑着。林邱哲干干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气氛压抑而沉重。余毓祥忙说道:“我与莫姚有些话要说,不知道两位能否避个嫌。”
漪笑听了,把东西放下来,说道:“那我和邱哲去楼下买些东西,你们先聊着。”
谁知林邱哲却道:“我让阿全先送你回去,公司里还有事,我晚些再回去。”
漪笑点了点头,也不强求,就说道:“我暂时不回去,打算去铺子里找师傅做两身旗袍。二姐要是需要,我就一并让师傅做了。”
莫姚道:“那就帮我做一件衬衫吧,顺便做两条裤子。”
林邱哲把漪笑送出医院门口,就让阿全开车带她走了。
5
漪笑坐在车里,安静地望着车水马龙的金陵街道,车窗外飘起零零星星的雨点,她忙问阿全:“一会儿是你开车去接邱哲,还是他自己回去?”
阿全道:“一会儿把夫人送回去,我还要去办货,老板自己喊黄包车回公司去。”
“那他带伞了吗?”
“自然不会带。”他想了想,说道,“不过沈家二小姐的床头柜下放着一把,夫人放心吧,老板不会淋着的。”
阿全竟连这样琐碎的事也知道,漪笑慢慢把头点了,望着窗外的雨默然不语。过了许久,那雨已渐渐成了瓢泼,车窗上迷迷糊糊晕了一片,再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她说道:“下着雨就不去铺子了,回去吧。”
阿全应了声,迎着雨势往前开了一段路。此时已是骤雨狂风,那前车窗上很快蒙了一层雾气,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路边到处是收摊的小贩,鸡飞狗跳地拦了一路。阿全不敢再往前开,只得找了个空位把车停了,说道:“要劳烦夫人在车里等一阵子了,雨小点了再走吧。”
漪笑道:“不打紧的,就在这里等一阵吧。”
阿全掏出了烟盒,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他咂咂嘴,觉得嘴里淡而无味,有些为难道:“夫人,我去买包烟,去去就来。”说着阿全就开了门冒雨出去了。
漪笑摇下一点车窗透口气,外面瓢泼不断,两个卖香林蜜粉的姑娘躲在屋檐下,裤子上湿漉漉的。阿全往屋檐下挤进去,一直挤到中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面前,擦着脸上的雨水道:“来两包烟。”
那些人大概是想着等雨停了再做生意的,都挤在屋檐下不肯走。雨水从车窗里飘进来,她只得把车窗重新摇上了。就在这时候,旁边的车门呼啦一声被人拉开了,一个男人进了车里,与她并肩坐在一起道:“我无处藏身,只得冒犯夫人了。”
漪笑看到一群东洋人进了一间铺子,像是在盘查什么人,便点了点头。
她的心跳加速,时不时地看看东洋人的动向。过了许久,见没有东洋人来盘查,那人才慢慢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夫人相助。”
漪笑问道:“你去哪里?下那么大的雨,不如我让司机送你一程吧。”
那人道:“我就在码头搬货,随便哪里躲一躲,等雨停了还要开工的。”
阿全正好买烟回来,见车里坐了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忙慌里慌张拉开了车门,吼道:“臭小子,居然跑进车里找我家夫人的麻烦。”他说完就要给那男人一拳,却忽然停住了手,喃喃道:“阿强?”
那男人也是一怔,随即朝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有意冒犯这位夫人的。”
阿全道:“还说不是有意,我都看见了。”他说着就把阿强从车里拽出来,阿强作势反抗了几下子,然后在他耳边道:“那边新添了近两百号人,需要添置军械。”
“你们当我老板是神仙,你们只管暗地里添人,老板每次给你们添货都是提着性命去的。”
阿强假意与他纠缠了几下,说道:“我只是传达组织的意思。”
漪笑见两人在雨里厮打,忙摇下车窗对阿全道:“阿全别闹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赶紧上车吧。”
阿全点点头,只对他说了句“等着吧”,然后就上车走了。
秋野就坐在百货公司楼下的一家西餐厅里,几个东洋人看着车里的漪笑,说道:“估计游击队派到金陵来负责招募新人的那个女人就是她了,那个男人叫阿强,是专门联系军械弹药的。”
秋野说道:“林邱哲是我们的人,不可能娶个来路神秘的女人。不过安全起见,你们抓紧时间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