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宅的大院里锣鼓喧天,铿铿锵锵的好不热闹。萧夫人让人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子看大戏,姨太太们陪在左右,闲闲地嗑着瓜子儿。台上的《七仙女》正唱到一半,戏子们忽然停了下来,就听到身后一阵齐刷刷的跺脚声,是萧鼎天带着卫戍们回来了。
萧夫人懒懒地将手里的瓜子放下,笑道:“今天萧帅回来的可真早,看样子事情是谈成了。”
“谈成个屁,那小子可真是犟得很。”萧鼎天把外头的军大衣脱了丢给李振宁,萧夫人挽了他的手臂为他抚一抚胸口顺顺气,萧鼎天道:“他让我把他的小娘子放了,我说没门,除非他把与东洋人的解约书送到我面前来。”
话音刚落,参谋长进来,对他敬了个礼道:“大帅,林邱哲派人送了辆卡车药品过来,还送来两支千年老山参,是给您和夫人的。这里还有一份合同是林邱哲亲自拟的,请您过目。”
萧鼎天想也不想就道:“东西都给我扔出去,没有与东洋人的解约书,绝不放人。”
萧夫人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葡萄,将他后头的话堵了回去。她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傻呀,让林邱哲与东洋人解约,岂不是把他往死路里逼?他都把合同书送来了,也就是愿意与你做生意了,你还要怎样?”
“可他两头做生意,我怎么赢东洋人。我们有的药材他们也有,那就不成!”
“我说萧帅你真是死脑筋。”她看向参谋长,“去取一支笔来。”
取来笔,萧夫人往合同书添了一句,拿给萧鼎天看,笑道:“只要他同意以后给我们的药材每次都多于东洋人一成就放人,大帅意下如何?”
萧鼎天大笑着往她脸上亲了一口,道:“夫人到底聪明,不过既然这样简单就解决了问题,你让我把他夫人请来府里谈判有什么用?”
“你以为一个出自闺阁的女人家能起什么作用?就算林邱哲再疼爱她,还不至于在生意上听凭她的。我请她来不过是好奇我那干弟弟念念不忘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今一看倒是合我眼缘,既聪明又有胆识,只可惜我那干弟弟没福分。”
萧鼎天从盘里拿了串葡萄慢慢吃着,对李振宁道:“告诉林邱哲,如果他愿意把那份合同签了,明天就放人。”
2
林邱哲连夜就把萧夫人改写的合同重新印了一份,这一夜他一直坐在书房里直到天亮。萧鼎天虽是个人物,不至于出尔反尔,但难保中间有人使绊子。林邱哲在书房里一会儿踱来踱去,一会儿又焦急地坐下来,恨不得下一秒天就亮了。
刘妈煮了两次宵夜,林邱哲也只是动了动筷子,并没有心思吃。刘妈叹了口气,安慰道:“萧帅也算是个人物,不会亏待夫人的。”
林邱哲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拿了一本书翻着,问道:“今天回来怎么不见静姝?”
“小姐下午回来换了一身礼服就出去了,是周家少爷来接的人,说是去看歌剧了,明天天亮才回。”
林邱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天亮以后你去置办两张去法国的邮轮票,静姝回来了就设法让她留在家中,别再往外跑了。”
刘妈惊骇道:“要把夫人与小姐送去法国,是出事了?”
“萧鼎天已经知道我与东洋人私下里的生意了。”林邱哲笑了笑,“我倒是不怕他,就怕他的军营里藏了坏水,把这事告诉国民政府去邀功,先送漪笑她们去避一避也是好的。”
那一夜的等待似乎将近半个世纪那样漫长,天快亮的时候,林邱哲支着手臂稍稍睡了一阵,突然听到阿全在楼下按喇叭。林邱哲飞快地披上西装外套便下楼了,刘妈端了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不吃点早餐再去吗?”
林邱哲摇摇头,道:“不吃了,你记得热一份等漪笑回来吃。”
阿全一刻也不敢怠慢,到了萧宅门口,正好是卫戍们换岗的时间,天还未大亮,萧宅只开了一个小门,十几个卫戍换了班便排了一队从小门里进去了。门“咣当”一声被合上了,门上的铜环发出“铿铿”的响声,林邱哲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阿全道:“不如我去问问萧帅什么时候放夫人出来。”
阿全刚从车里走出来,萧宅的大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萧夫人抱着一只西洋狗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漪笑。萧夫人笑道:“本是要留你吃饭的,可是怕林老板误会,还是改日吧。”
林邱哲连忙从车上下来,见漪笑毫发无损地走出来,提起的心总算是落定了。
萧夫人看了看漪笑,笑道:“他总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夜吧。”
漪笑远远地望着林邱哲,嘴角噙着一抹笑,眼泪却已经顺着眼角滑下来。每一次的离别重逢,总是令她感到欣喜又心慌。她明知道留在萧宅谁也不敢怠慢她,他也明知道萧鼎天不敢拿漪笑怎样,可是她与他都害怕分离。
林邱哲朝萧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见漪笑身边还跟着两个佩枪的卫戍,忙把合同交到萧夫人手里,道:“请萧夫人过目。”
萧夫人仔细看过合同,对漪笑道:“嫁了这样的男人,可真是你的福气了。”
漪笑微微一笑,林邱哲已经伸出手牵住她。她的手冰凉如水,握在林邱哲的掌心里却令她踏实无比。
林邱哲问道:“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萧夫人摸了摸鬓边的押发,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哪里敢怠慢林夫人?”
漪笑摇摇头道:“萧夫人待我很是客气。”她跟着林邱哲上了车,阿全将车刚开出几米远,忽然有个人拦了他们的去路,问道:“笑笑,你怎么会从萧宅里出来?”
听到有人喊她,漪笑忙抬起头来,竟是周其润。她礼貌地笑了笑,叫了一声:“姐夫。”
周其润眉头一拧,径自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冲林邱哲道:“你是怎么照顾笑笑的?她的脸色那样差,人也瘦了!”
漪笑在萧宅虽没有吃半点苦头,萧家人也是以礼相待,但她毕竟是萧鼎天的筹码,这一夜自然睡得极不安稳。晚间也没什么胃口,连丫鬟送去的东西也没有吃。漪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解释道:“我本就是这样,与邱哲无关。”她看了一眼周其润身后的几辆钢丝车,车上堆满了米粮,便借故道:“不耽误姐夫的生意了,改日再聚。”
周其润听她喊自己姐夫,不由地怒火中烧,眼一瞪就要拉她下车。林邱哲知晓他的脾性,早已经下车将他一把推开了。漪笑倒是反应迅速,忙挪了挪位置,林邱哲闪身进了后座,阿全便狠踩下油门弃他而去了。
3
漪笑吐了口气,面上有一丝无奈与愧疚。林邱哲握了握她的手,道:“他说得没错,你的确瘦了,回去定要让刘妈给你炖个浓汤补一补。”
“我只是在陌生的地方睡不好,回去补一觉就好了。”漪笑笑了笑,她望着窗外的景色,看到后视镜里周其润又怒又急的样子,似乎还有辆车紧跟着他们。
漪笑连忙坐直了身子,道:“萧鼎天在后面跟着呢。”
林邱哲忙让阿全停了车,萧鼎天的车子没多久就跟了上来。
林邱哲客气道:“不知萧帅有何贵干?”他一面说,一面走下车来。阿全忙把车开到了路边,萧鼎天坐在车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林老板是爽快人,我自然不能坑你,昨天那几车货的支票已经开好了,晚点就让人到我府里去取便是。”他打了个手势,参谋长忙端了一只红色的锦盒上来。
林邱哲把盒子接过来,萧鼎天道:“林夫人受惊了,这盒金丝血燕权当为夫人压惊。”他说着,向林邱哲移了移步,凑到他耳边道,“原来你的软肋就是你那小娘子,真是痛快!不过奉劝你这样的心思可别被东洋人瞧了去,否则你那小娘子早晚保不住!”
萧鼎天笑了笑,又道:“你在做什么,我夫人已经猜到了,如今我们也算得上是同盟了。”
林邱哲身子一僵,忽然觉得手里的锦盒沉如磐石。他望着坐在车里的人,只觉得送她去法国已是一刻也怠慢不得了。
4
周其润让手下把米粮送进了萧宅的仓库里,萧夫人指挥着卫戍们把米粮放到隔水板上。周其润点了一根烟站在边上抽着,萧夫人往他胳膊肘上一掐,道:“就知道抽烟,可别把我的仓库烧了。”
“我说干姐姐,你下手可真是狠,疼死我了。”周其润又猛抽了两口才把烟扔在脚下踩灭了,他往门口张了张,问道,“漪笑怎么从你们府里出来?”
萧夫人把丫鬟送来的一件外衣披上,笑道:“都不是你的人了,还巴巴地惦记着做什么?萧帅与林邱哲有生意往来,我就请她来府里住了一日。”
这萧夫人是个人物,平日里虽在家中主事,但毕竟萧鼎天是个粗人,她是前参谋长之女,对于萧鼎天的军务知晓颇多。有时候萧鼎天还会带她随军,甚至跟着一起参加重要会议。
周其润知道她向来守口如瓶,即便打破砂锅也问不出半点头绪来。然而她越是遮掩,他便越发觉得其中有蹊跷。况且林邱哲先前与萧军没有任何生意上的交往,他心里便越发疑惑了。
他等着手下把货都卸完了,从李振宁那里拿了支票,便对萧夫人撒娇道:“你看我大老远把货给你送来,无论如何总要留我吃个便饭吧。”
萧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嗔道:“萧家可留不起你的饭,肚子饿那就出门右拐,往茂德酒楼去。”
周其润慢慢收了笑容,过了没多久露出些小孩子的情态来,又道:“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干姐姐陪我一道呗。”
“得了,我一个女人家往酒楼里跑像什么话。”萧夫人亲手关了仓库门,把钥匙交到副参谋长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了。那些卫戍们靠了靠脚,也跟着萧夫人一起走了。
周其润站了片刻,见李振宁并没有跟着队伍离开,而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先是一愣,随后他便笑道:“不如咱俩去茂德酒楼喝上一杯?一个人实在闷得慌。”
李振宁道:“使不得,我现在还在当值期间。”
“不就是在府里当值么,又不是在营里,我干姐姐怪罪下来我给你担着不就得了。”他说着就搭着李振宁的肩把他箍走了。
到了酒楼里,周其润随便点了四菜一汤,李振宁坐在位子上,却是坐立不安,时不时往萧帅府的方向望望。
周其润笑道:“一个男人家怎么就扭扭捏捏的,都说了有事我担着。咱们好歹也是中学同校,陪我吃个饭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李振宁点点头,忙接了酒杯道:“哪里说得上面子不面子的,不过酒不能多喝。”
“好说,酒咱就不喝了,吃个便饭就成。”
因为还未到正式的饭点,所以酒楼里人不多,二楼的贵宾厅空荡荡的。李振宁看了看一楼的宾客,都是些生脸孔,与周其润碰了酒杯后,笑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一会儿参谋长就要带人过来用午餐了。”
周其润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留着不走,既然你痛快,那我也不拐弯了,你就确信你要的好处我给得了?”
“我在萧军当了三年兵,混到现在得了个副官的衔,虽然在外人看来是极大的殊荣,但我父亲好歹也是个在警署里做了班长的人。我也不求别的,你要是觉得消息有用,就在萧夫人面前为我多说几句话。”
“倒是可以说来听听。”
李振宁又心虚地往楼下望了望,才说道:“林夫人是被萧帅请来的人质,林邱哲与东洋人合作,眼下萧帅正与东洋人争地盘,萧帅便软禁了林夫人作威胁,好与林邱哲做独家生意。”
周其润道:“林邱哲与东洋人合作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萧帅是哪里来的消息?”
“先前林邱哲给东洋人送货,被萧帅抓了个现行,我还朝他手臂上开了一枪。”
周其润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抹笑意,“这一枪开得好!不过我那干姐夫要是让林邱哲与他做独家生意,那岂不是在逼他上死路?东洋人怎么可能放过他?林邱哲应下了?”
李振宁笑道:“自然是不会应的,到底还是萧夫人一句话,萧帅才只与他签了生意合同,放弃了做独家生意。所以我要升个衔,只能靠萧夫人了。”
周其润面上笑着应下来,暗地里舒了一口气。看来林邱哲算不得蠢笨,如果他当真为了漪笑答应了与萧军做独家生意,激怒了东洋人,那才是真的将漪笑推向了万劫不复。
5
汽车在石子路上一路颠颠晃晃,漪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在车里,只是林邱哲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静姝与她头靠头迷糊着。依旧是阿全在前面开车,不过那并不是回林公馆的路。
漪笑看着沿途呼啸而过的景色,忙问阿全道:“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邱哲呢?”
阿全没有说话,只是将油门踩到了底,那一条路空旷无比,路上几乎没有人。漪笑确信开车的人是阿全,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带她们往哪里去。一时心慌,她忙去开车门,却发现那车门被锁得死死的。
她拍了拍静姝的肩膀,静姝却是睡得极沉,漪笑一时慌乱,对阿全吼道:“快点放我们下车,否则我就要砸窗子了。”
阿全这才急了,忙把车停下来,说道:“夫人别误会,我这不是车子开得快,不敢说话么。”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码头。”阿全从衣服袋子里取出两张船票来,是去巴黎的,半个小时以后登机。阿全抬手把船票给漪笑看了看,又藏回了口袋里,道:“老板让我送您和小姐去巴黎,他以后每十天就会过去看你们一次,夫人不必害怕。”
漪笑听着风打在车身上的声音,十分急促,她听了阿全的话更加焦急。
阿全安慰道:“只不过是出国一段时间,等老板把这里的生意安排稳妥了就接你们回来了。”
漪笑道:“是不是邱哲得罪了什么人?是萧军还是冯军?”
阿全支支吾吾道:“不是生意上的事,是……是听说就要打仗了,老板让两位去外头避一避。”
“不管打仗也好,还是邱哲遇了难处,我都不能走。我是他的妻子,理应要与他一起的。”她拍了拍车门,急道:“阿全,你掉头,否则我真要砸窗了。”
阿全对漪笑的脾气也已经了解,她看着柔弱,却是倔强得很。他要是真的一直开去码头,只怕漪笑真的会砸了窗子。他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不如夫人与小姐就去巴黎住上几日,兴许十天半月就回来了。”
漪笑一眼瞥见别在他腰上的那支枪,平白无故就害怕起来。从前她都不见阿全佩枪,而近几日出门,阿全却是枪不离身。她再次拍了拍窗,道:“阿全,就当我求你了。”
阿全苦着脸道:“夫人可别折煞我!”
到最后阿全终究拗不过漪笑,只得将车开回了林公馆。林邱哲看到漪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上忧喜参半。她会半路回来,林邱哲早已预料到,只是没想到会回来得这么快。他心中百味杂陈,一面是对漪笑的愧疚,他娶了她,却要送她漂洋过海,不得安稳,一面又是欣喜,原来她对他的情意已经深到了患难与共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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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笑与静姝从车上下来,静姝被安眠药弄得有些迷糊,喃喃地说着:“我怎么会在车上?我分明记得是在房里睡觉……”
“静姝,去洗把脸,瞧你整日喝酒都成什么样子了。”林邱哲打断她,走到漪笑面前,还未开口漪笑就已经说道:“邱哲,不管你遇了什么难处,我总是要在你身边的。我们是夫妻,连我都不能与你并肩作战,那谁还有资格?”
漪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林邱哲不由地没了底气,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如果他说不能够,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林邱哲道:“我的难处只有我自己能解决,你强留下来也是没有用的。”
“我不留下,你怎么就知道有没有用呢?况且你不是我,凭什么为我决定一切?”漪笑说着,把头一扭先回了楼上。
林邱哲朝阿全瞪了瞪眼才上楼去,漪笑见他进房,扭过头去不肯看他。他第一次见漪笑也有这样不讲理的一面,却觉得这样的漪笑令他更生怜爱。他把她的肩膀扳过来,她却依旧把头扭开,不肯看他。
林邱哲笑道:“你可真是蛮不讲理了。”
“我哪里就蛮不讲理了?分明是你太霸道,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我。”漪笑总算看了他一眼,“邱哲,你如果有后顾之忧,我可以不去报社,只留在家里哪儿都不去的。”
林邱哲惊喜道:“你当真愿意辞了报社的工作?”
漪笑摇头道:“报社的工作我是不会辞的,等你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就回去。”
林邱哲沉默了一会儿,才把头点了。
漪笑望着他的眼睛道:“那么你也该告诉我,到底遇到了怎样的难处?”
“生意上得罪了一些人罢了,就是怕别人来寻仇,也算不得棘手。”他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正想着如何把话题岔开,书房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林邱哲急忙跑去接了电话。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吓人。
漪笑见他换了一身衣服,问道:“你要出去?”
“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太久。”他在她脸上轻轻一啄,“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最爱吃的一口酥。”他正要走,又停了步子,从床底下的一只小皮箱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来。他握住漪笑的手,把那手枪塞到漪笑手里,道:“报社你还是可以去,不过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它。”他停一停又道,“那里面的子弹都是淬了毒和菌的,就算打不中别人的要害,见了血也足以致命了。等一会儿回来,我就教你开枪。”
林邱哲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把阿忠叫上来轻声说着:“看紧静姝,别再让她往外头跑了。”停一停,他又轻声道:“你一会儿给威尔逊先生摇个电话,赶紧把夫人与小姐的国籍弄到法国去,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林邱哲走后没多久,静姝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生面孔拦了下来。静姝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连我的路也敢拦?不怕我哥让你们收拾东西走人。”
那两个生面孔让漪笑想起了几日前等在门口的那个车夫,那车夫臂膀敞开站在静姝面前,就像是两道厚厚的墙。静姝见他们不肯走,气得直跺脚,骂道:“你们是要耍无赖吗?我们林家的地盘怎么就进刁民了。”
漪笑下楼问那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人先是板着面孔不说话,直到静姝急得把嘴一嘟,就要哭了才急忙说道:“我们是林老板新雇的家丁。”刚说完,漪笑发现院子里确实多了六七个家丁,就连花匠也添了不少。林公馆虽大,但是两个花匠已是足够,如今却又添了几个,而且那些人一看就是行伍之人。
漪笑知道定是林邱哲不放心,才请了这样一批人来护着宅子,她把静姝拉到了边上,劝道:“不如就在家里待几天,这两天外头不安分,弄不好萧冯两军又要打仗了。”
静姝道:“就算打仗,又不会在租界里打,我不过是与其润哥去舞厅里跳舞,又不是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
漪笑道:“舞厅里什么人都有,未必就安生了。”
“你从前可从来不过问我的事,现在知道我与其润哥走得近,到底吃醋了。”静姝气道:“你现在是我的嫂子了,可不该再惦记别人。”
漪笑不知静姝会有这样的想法,忙说道:“你误会了,当真是外头不安分,才要你留在宅子里的。”
静姝不愿再与漪笑多说一句,朝她瞪一眼,趁那两人不备,偷跑了出去。
漪笑急道:“快点去把她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