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姑娘,快跟我们撤走!”
起身随手抓了一件大衣盖在身上,秦淮正好听到外头有人气急败坏地赶来,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只觉得沉沉的火光将整个军营都已吞噬了进去。
她皱了皱眉:“北奴人的偷袭?”
“是!姑娘请随我来,这里危险!”
秦淮忙不迭跟着那个士兵跑去,周围兵刃声一片,刚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猛然回头,看到尚渊时眉目间不禁露出几分诧异。
此时尚渊的衣衫有些破碎,依稀间还渗着血迹。
秦淮一眼瞥见,不禁诧异:“不乘乱跑走,你还跑回来找我干嘛?”
尚渊紧抿着嘴角:“这次北奴军来者不善,看来是准备好乘大人不在营中,而特意组织的攻势。”
很少看到尚渊这种深沉的脸色,秦淮不由噤声。远远看了一眼,前阵似乎已经乱了阵脚,北奴军的杀喊声又已经近了不少。
“姑娘,这……怎么办?”先前招呼她的那个士兵此时脸色也微泛白,拿捏不定决定。
尚渊沉思片刻:“小姐,跟我走!”
也不待那士兵回神,他已经一把拉起秦淮往旁边跑去。
尚渊的步子原本就比她大上很多,秦淮跌跌撞撞跟地有些吃力,只见他拉了自己往军营边侧跑去,再往上跑的地方是一个山丘,然而在那里也只能暂时避开战火。
有一小队人马自发集结到了她的身边保护,遥遥回首望去,站在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战况。
从兵力上来看,很显然北奴军这次准备孤注一掷了。
如果长期这样对峙下去,以大魏在军营中的兵力,迟早是要消耗殆尽的。如今她藏身的这个地方,恐怕迟早也会被战火波及。
秦淮看了眼小队长,微微蹙了蹙眉:“你们不下去奋战,跟着我做什么?”
小队长原本一脸严肃地看着战事,闻言才回神答道:“这是大人吩咐的,若有发生什么事,我们一队人专门保护姑娘安全!”
“祁宁?”秦淮微微抿了抿唇,“他知道会有人来偷袭吗?”
“姑娘有所不知,这北奴兵夜袭我们军营也非一次两次的事了,只不过……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派来这么多兵力。”小队长扯了扯嘴角,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过方才我们已发出了讯号,大人应该很快就会带兵赶回来,请姑娘不必担心。”
秦淮默默地点了点头,战火纷纷映入她的眼中,衬得她的面容忽明忽暗。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
战事渐渐趋向白热,几个人抱着腿做在山丘上,夜色深得不见五指。
尚渊在身边,呼吸平静,秦淮低垂了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心情。声音压得很低,沉沉地有些沙哑:“尚渊。”
尚渊的身子微微一直,应道:“在,小姐。”
秦淮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今晚如果安稳度过,你就……走吧。”
尚渊凝眸看她:“走?”
秦淮默然地点了点头:“你本来就不该回到这里。祁宁已经不可能再重用你了,你留在这里,我只能保你一次,未必能保第二次。而且……”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留多久。
或许,很快她便也会不在了……
风,徐徐地吹着。
尚渊的眼眸被微红的火光衬得有种异样的色泽:“我会回来这里,只是为了小姐,与大人无关。”
秦淮的身躯在闻言时微一震,然而不待她回话,周围陡起的刀刃声打断了她到了嘴边的话语。
“不好,北奴人追上来了!”
有人尖声地高喊了一声,然而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刺耳的割裂声。
“小姐,走!”
转眼间,手已经被尚渊一把抓起,秦淮被他拉着往后头跑去,抬头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刺得隐隐生疼。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身边有一个可以说话可以信赖的人。
但是,他们两人,注定是无法同路的啊。
如果哪****要一步步逼迫祁宁上绝路,那么你又当如何自处呢,尚渊……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会,亲手,杀了她吧?
一时又落入重围,尚渊随收砍翻了几个人,拉了秦淮往旁边的一处侧门突围出去。
北奴人很多,每走几步,都可以看到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男人。
跑出军营便是一处平原,一望无际,黄沙纷飞。
秦淮依稀辨出尚渊带着他跑的方向是北方,遥遥的,在视野尽头,已经可以看到弥漫的胡尘,在天际尽头,盖住了沉沉的视野。
“是祁宁的军队?”秦淮边跑边问,没几个字已是气喘吁吁。
尚渊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愈发紧了:“应该!”
夜风很冷,背后冰冷的铁刃闪烁,已有北奴军发现了他们,在后面遥遥追来。
全身冰冷,秦淮感到浑身上下的骨头险些都要裂开一般,然而身后追缉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如果没有她,尚渊一个人若逃走,是轻而易举的事。秦淮很清楚这一点,然而不论她暗中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甩开那只紧握的手。
“小姐。”尚渊的声音此时不知为何竟是这样的平静,“我曾对自己说过,自己的这条命,永远都是小姐的。”
秦淮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说,心中却莫名腾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你别乱来!”
然而,尚渊忽然一把将她往前甩去,原本仿佛粘合的手此时一经松开,陡然在呼啸的风间腾起一股凉意。
秦淮一个踉跄下跌坐在地上,回头看着已然握紧刀刃的尚渊,声音因惊慌带了些许尖锐:“尚渊,跟我一起走!”
“如果小姐希望我们都能保命,不如快些去找大人。”
尚渊回头,看着秦淮,嘴角含笑。极浅的弧度,然而有种错觉,那道视线仿似穿过了秦淮的身子,落在地平线交接的那处腾起的胡尘间。
“快走!”大声的一句,很快被沉沉地盖在了风中。
秦淮只觉唇角似被咬得隐约出血,全身的骨架都似要碎开了一般,终于狠绝地一转身,咬牙拔腿跑去。
背后的那人手执刀刃,立在那里,在夜色间,修长单薄的身影渗着一摸风萧萧兮的悲壮。
撕杀声点滴落入耳中,让血液也仿佛凝固了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