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毕,战青云打开琳琅满目的衣橱,被眼前的琳琅满目耀花了眼,云纱罗锦,流苏金绣,彩虹七色,应有尽有。
每一次打开衣橱,总有几件没见过的新衣挂在其中。但绝大多数的衣裳战青云都没有碰过,她从心底里不喜欢那种做工繁复的昂贵绣裙,那种衣裳,虽好看,但不实用,若是碰上危急情况,只会成为致命的要害,美丽杀不死敌人!
一件深色长裙,一条月白绢带,一头高高束起的如瀑青丝,战青云永远是简洁明了的代言词!
收拾妥当之后,战青云从卧房中走出,向花厅行去,由于昨夜宫中的突发事件,使得唐潜失约,为此他耿耿于怀,特地又吩咐膳房准备了一桌一模一样的菜色,估计这会儿已经等急了。
花厅内,宫灯高挂,一张紫檀木的小圆桌上,唐潜端着一把粉彩的白瓷小壶,慢慢地品啜,白玉般俊美的脸上隐隐透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担忧。
忽闻,楼道内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唐潜不动声色地敛起眉梢上的忧愁,换上温润如玉的笑容,双眸清亮透彻,望向门口的身影。
看着月华星辉透过婆娑的海棠树梢洒落她身周身,飘渺出尘,秀丽的容颜似风中流云,飘渺空灵,不自觉地,唐潜幽深如百尺深潭的双眼中注满了眷恋。
同其他女子不同,她走起路来,脸总是习惯微微仰起,严肃和沉静是她一成不变的表情,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寡言少语、孤僻怪异的少女,但是只有他感受得到她身上那股温柔如林中清风的气息!
“等你很久,菜都快凉了!”
唐潜伸手,替战青云拉开凳子。
这就是他喜欢小桌的原因,不会显得距离那么遥远,只有她在伸手可及的位置,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好!”战青云坐下扫视了一下桌面,多了一个益气补血的汤煲,红枣乌鸡的香气盈盈飘散。食物的香气总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名字——家。
昏黄的烛火,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对面执杯而坐的人,不知不觉中,这些已经像一幅铜版画,深深地铭刻进记忆深处,任时间冲刷,也历历在目。
当很多年之后,战青云坐在华美的宫殿里,独自品尝着精美却无味的饭菜时,才猛然领悟,原来,所谓家人的含义,就是那个和你坐在桌上吃了一辈子饭的人!
“多吃点,最近只看到你长个子,人是越来越瘦!”
自从战青云住进了畅阳宫后,给人夹菜已经成了唐潜的一个爱好。
片刻,战青云碗中已经堆得如同一座小山丘。
“宫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战青云抬头,一眼看穿了唐潜浅笑后隐藏的担忧。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别放筷子,多吃点!暴风雨要开始了,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抗争……”唐潜抿了一口清澈的醇酒,微微湿润了自己干燥的唇角,缓缓开口。
自三年前云妃入宫,唐绍钦沉迷后宫,久不上朝,政务均交给了由左右丞相为首的议政厅打理,朝野虽有非议,但更多的是一种猜测,外界都在臆测,唐绍钦或许是得了重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乱和动荡,闭宫不出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下下之策!
这些疑虑,不仅存在于外界,几位皇子以及其幕僚也在时刻关注着宫中的动作,无奈封锁甚为紧密,确凿的证据谁都没有。
但出乎意料的是,此次唐绍钦居然主动召唐潜入宫,这让各宫皇子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入到宫中,唐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靠在龙塌上的苟延残喘的那个男人,仿佛一具会喘气的干尸,失去光泽的暗哑皮肤松皱地包裹着骨骼,一双秽浊蜡黄的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窝中无神地微微转动。
从前那位御驾亲征龙霄国,横扫北方冰原的传奇皇帝,此刻连说上一句话都要停顿两三次。
而伺候一旁的云贵妃,美丽依旧,与三年前宴席上的惊鸿一瞥没有任何出入,立于奄奄一息的唐绍钦旁,对照之下,显得更加妙曼娇媚!
“你恨我吗?”摒退了左右,只余父子二人之时,唐绍钦问唐潜。
“不恨!只是我不明白,当年七哥说我是你选定的獒,他为何会那么说!”唐潜立在一个距离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回话。很奇怪,一个儿子看见父亲这副病容,心中居然没有半点心痛,反而隐隐有种呼之欲出的畅快。那一刻,唐潜被自己心中另一个残忍凶暴的自己给吓到了。
“因为它!”唐绍钦用尽全身力气从龙塌内侧的暗格中拖出一个沉重的青铜匣子,缓缓推到床边,他甚至连打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一只雕刻着雄鹰的青铜匣子,四周饰有凸起的古老铭文,如同密密麻麻的花纹布满匣身,当唐潜的手指滑过那些文字时,瞬间他的心底仿佛飘过沧海桑田下的尘世如烟。
这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觉,让唐潜觉得奇怪。
雄鹰,是北方冰原的图腾,而这些神秘的象形铭文,好像是冰原上某个历史悠久的部族的古文字!
他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匣子,但是,那份熟悉究竟源自何处呢?
滑动沉重的匣面,有不安的嘶鸣自匣内蜂鸣而响,透着不安,焦急,和等待。
唐潜伸手,一柄三尺长的战刀重见天日。
银白色的刀刃在光线的照射下泛起冰雪一般的的清冷,刺骨的寒意随着刀刃的锋芒流淌